“半夜起雾?这个季节虽说夜里温差大,也不至于起雾吧?”我连忙问了一句,不过戴矿长的话让我知道,原来我们停留过夜的地方叫落石岭。
“成家岭这一片儿怪得很,起雾没什么规律和征兆,一年四季都有,说来就来,而且很大,经常能见度不到十米,落石岭那段路,前几年有不下十辆运煤车摔到悬崖下,后来矿上就有了规定,天黑以后,车辆一律不准再下山。曹队,常教授,矿上条件艰苦,我们还是进屋细聊吧。”
进到办公区的小会议室,我才发现屋里还坐了两个人,一个满脸全是沟壑般的皱纹,腰弯背驼,看上去有六七十岁了。另一个满脸黝黑,但身体强壮,个子不高,应该是位井下工人。
小雷帮我们把茶泡好,给大家彼此做了个介绍,我方才知道,年长者姓李,其实只有五十三岁,长期高强度的井下作业,让他虽刚退修两年多,但身体已经完全垮了下来,肺病,咽喉病,肾病都有。但老李是成家岭矿恢复生产后,唯一一个还健在的老矿工,井下的情况,没人比他更熟悉,所以这次戴矿长把他也请了过来。
另一位矿工姓钟,二十八岁,曾几次下过十七号矿井,前一段意外自燃死亡的矿工,大多数是他的同事。
“曹队,我和小杜他们几个来到矿上以后,对所有死者出事前后都做了走访调查,小杜他们在楼上做整理分析,明天会把报告做好。今天,请老李和小钟来,就是想详细了解一下矿井的历史和井下的情况。”小雷给我们介绍到。
“很好,小雷你就按你原来的计划执行,可以当我们不存在。”曹队点上根烟,聚精会神地听着。
退休矿工老李,讲上个三五句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下,即便在讲的过程中,也时常因为剧烈的咳嗽而中断,同时,还有很重的本地口音,我费了很大力,才大致搞了个明白。
老李是地道的本地人,原来是庄稼汉,八六年县里重修成家岭矿时,是第一批下井的矿工,在成家岭矿干了十几年。老李算是半路出家的矿工,但老李家祖上却都是在矿井讨生活的,他的祖父,曾祖都是矿工,也是在成家岭矿,只是清代时,这一片的矿场被称作岭北矿。
再往前推,岭北开矿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元末明初,李家的先祖有不下五人都长眠于此。现在矿场所在的位置,是北岭余脉的最东侧,和明清时的矿井有一山之隔,要走山路的话,却要绕几十里。
老李讲到这里,戴矿长趁他咳嗽,就插了一句,“曹局,昨晚上你们停车的地方,就是废弃的东阳村,那里有个岔道往西去,就是落石岭,再走上三四十里地就是老李说的明清的矿井。现在那路没人走,也没人管,被落石快堵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