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烟雨楼中客【下】

“圆质禅师此行和我的目的是一样的吧,都是为金鳞试而来,试登天梯,早做准备。”

元学意将目光从窗外的湖水粼粼中收了回来,投向另一方的金鳞山,隔着柱子与窗台,他望见了金鳞山上那条隐隐约约的天梯,它在群山中浮沉,在群山中隐现,仿佛一条升腾于云雾间的巨龙。

步步登高,步步生莲,步步登天。

若真能踏遍三万六千阶,便能金鳞化龙,遁入仙门,从此长生不老。纵使半途而返,也已神志清明,对今后的修行,大有裨益。

“武朝科举与金鳞试比起来,孰轻孰重,我想圆质禅师不会不明白,不然也不会着急着闯过铜人巷,到红尘中修行。”

“而且,武朝科举状元之衔,未必真就需要我在上京勤学苦读才可获得,京中自以为才子的儒生如过江之鲫,但又有哪个是真的栋梁之材?就是前阵子风头正盛的那个余杭城来的燕泰康,也不过只是徒有虚名,我又何必认真对待这群土鸡瓦狗?圆质禅师不也轻松闯过了大悲寺铜人巷吗?相较而言,我倒是觉得圆质禅师更难对付。”

“元公子倒是折煞小僧了,我可比不上你们这些舞文弄墨,吟诗作赋的大才子,我便是连首打油诗,都做不出来。”

“圆质禅师谦虚了,单以禅师习得绝学‘拈花指’的悟性,便不知胜过了多少人,禅师若是去念书,胸中的浩然正气,必每日充盈胸膛,扩散四方,庇护乡里。”

“哈哈,什么悟性不悟性,那什么拈花指,不过是我无意间学会的,撞了大运罢了,真要让我认真学,学十辈子都未必学得会。”

“哈哈,那禅师跟我一样,在下也不知道怎么就写出了几首引人称颂的歪诗来,我事后也曾去认真看了看,写了写,却是再不出那样的诗句来,只能说文章本天成,我等不过妙手偶得之罢了。”

“有理有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正欢。

忽然,两人却又同时止住了谈话,将目光望向了窗外的烟雨湖上。

一只小舟,摇着湖光碎影,分开两道长长的水纹,远远朝烟雨楼驶来。

小舟之上,站着一名身着蓝色道袍的道士,他背负一柄斜纹长剑,脚蹑一双八卦履,丰神俊朗,目若流星,眉如剑锋,与一般俗子不同。

“看来,又有一位和我们一样目的的人来了。”

元学意望着浩浩汤汤的烟雨湖湖水,满是笑意。

圆质和尚却又做起了东主,拎起了茶壶,拿过一个新的茶杯,倒上了茶香袅袅的浓茶。

他那双白如葱根的男儿手轻轻一弹,那个盛满茶水的茶杯便打着回旋,飞过桌角,直朝窗台飞去,最后稳稳地落在了窗台与叉竿的交合处。

一如刚才,茶杯不曾洒出半粒茶点子。

这就是已然大成的绝学拈花指。

小舟顺风驶来,艄公撑得也卖力,不一会儿,便来至烟雨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