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道：“没错，你是对的。自从岳居士坐化之后，我心中就一直放不开。一直想要面面俱到，不想祸及他人，所以才会变得畏手畏脚。”

“你都不像你自己了。”易凡重复了一句。

李沐苦笑一声，说道：“那怎么才能像我自己呢？”

易凡指了指李沐手中的响雷剑，“记得你刚才说得嘛？”

“我说了什么？”李沐问道。

“你说，你可以在你杀了盖涯这件事上做做文章。”易凡学着李沐方才的语气说道，“江湖义气最重要，你说你一个杀人凶手上门挑衅，他们会怎么样？”

李沐听着他的语气，说道：“我方才说得有那么欠揍？”

易凡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然我揍你干什么？”

李沐脸一黑，认命道：“行吧。”

“然后呢？你原本想说什么？”易凡开口问道。

李沐说道：“原本我想说的是，我大摇大摆去吸引青螭帮的注意力，然后你们趁势掩杀。”

“掩你个鬼，你这又不是说书故事里的沙场儿戏。先派大将叫阵，然后追击掩杀。虽然可行，但是并不是一个好主意。”易凡捏着自己下把说道。

“那你说怎么办？”李沐反过来问道。

易凡皱着眉头，“最好是能把玄光子和戴大拿都杀了。没有他们的青螭帮，根本不足为惧。”

李沐点了点头，说道：“行，听你的。”

“嗯？这么随便？”

“你方才不是说要相信你么？我也相信你的谋划不会比我差到哪里去。”李沐如此说道。

易凡哈哈大笑，“总算是你李沐说了一句人话。”

李沐也笑了起来，不过他的眼睛里，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光彩。“刚才你不是说，在青螭帮有我们的人么？那么就先麻烦蛇帮兄弟联络一下，看看玄光子和戴大拿，会不会有落单的时候。”

“如果有机会，那么我们两兄弟，少不得要客串一次黯灭的杀手了。”李沐幽幽地说道。

“李沐，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易凡拉着李沐走到了屋外。

李沐有些不解。但是看易凡脸上的神情十分严肃认真，他便也认真了起来。

“李沐，这件事，我必须要和你说。”易凡双手抱臂，完全没了平日的嬉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李沐有些奇怪。

易凡直视李沐的双眼，说道：“你没有发现你变得不对劲了么？从姝州回到涯城开始，你就变得不对劲了。”

“什么不对劲？”李沐愈发觉得不懂。

易凡叹了口气，“你不觉得，你太过谨小慎微了么？我以前认识的那个李沐，不是这样的。”

听到易凡这话，李沐沉默了下来。易凡还在那边自顾自地说道：“为什么我和冷梓舟都愿意听你的？抛开情谊不说，那是因为你总是能比我们多想一步，而且，总能从千头万绪之中，挑选出对我们最有利的。现在的你，太不一样了。”

李沐看着易凡，想要开口，却又闭上了嘴。

“关于青螭帮的事情，你一开始就顾虑万千，不同意谢叔的那一鼓作气之势也就罢了，毕竟我也觉得悬。但是后来你的计划，我听得出来，你是在想要一个完全之策。但是这世上哪有万全之策啊？”易凡的言辞忽然激烈了起来，“李沐，你快醒醒啊！你就算找了东山郡王当我们的靠山，也并不能说明我们就可以没有一丁点的后顾之忧了啊！这个江湖，这个世界，没有能料中一切的人！你做不到，任何人都做不到！”易凡将双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用力地捏着。

李沐听着易凡的话语，如同当头棒喝，敲打在心头。他的心神陡然乱了起来。

没错，易凡说得都是对的。

不管是他要帮蛇帮对付青螭帮，还是想要做其他的事情。来到涯城之后，他总是想着万无一失四个字，他宁愿前方百计去做铺垫，宁愿在事先排除一万个可能发生的危险，宁愿自己去承担一切，他也不愿意再看到自己在乎的那些人遭受损失，失去生命。

所以，他宁愿成为东山郡王的门客，与府上其他门客虚与委蛇，被娉婷郡主侮辱戏弄。

所以，察觉到宋笛的身份之后，自己上门试探。再试探出结果之后，是自己给他下套，又去找狄西和徐之雷，想借着他们的力量给宋笛下套。

所以，他在徐之雷面前，失去了自己原本的底气，变得唯唯诺诺，仿佛他的下人一般。

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李沐扪心自问，很快得出了答案。

因为只有如此，才能最大程度地保证易凡和女萝，以及蛇帮大鲲帮的安全！

因为只有如此，才能让自己在乎的人不会因为自己而死去！

李沐的肩膀忽然耷拉了下来。“你说得对。易凡。从岳居士死在我眼前起，我就打心底不想让别人再因为我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