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把左轮一轮齐射,打光了枪中的三十发子弹,那八条牛尾巴中最不吝的也吃到了一颗子弹,而运气最好的那位,身中五枪当场死亡。
“别躲着了,出来认输吧,知道大清朝怎么打不过人家八国联军么?这火枪的威力,不承认不行啊!”赵大明抱着膀子阴阳怪气喊着话,喊完了话,颇为惬意地吹了下枪口。
那八人早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决心,如今身陷险境,却未能灭去了他们心中的信念,在其中一人的带领下,剩下的还能动弹的五个人同时发出了一声怒吼,手持各自兵刃,冲了出来,扑向了距离最近的赵大明。
赵大明不慌不忙,单膝跪地,左手托住右手手腕,‘砰——’爆头一个,‘砰——’再爆头一个。
阁楼上,张大辉不甘闲着,‘砰砰’两枪,放倒一人。
另三位兄弟从另一侧齐射,打发掉了另外两人。
“窝靠!你们真不讲究啊!带你们来是跟明哥抢生意来了,是不?”赵大明吹了下枪管,一边叫嚷,一边将左轮手枪重新装满了子弹。“最不仗义的就是你张大辉!还好意思笑?”
仓库中的枪声传了出去,外面安良堂的弟兄们不等顾浩然下令便要向仓库这边奔来,顾浩然大吼道:“都给我站住!”众兄弟不由一愣,有几个冲了出去的也收住了脚。“慌乱什么?这条道虽不长,但很可能布满了杀人的陷阱,那里面的是安良堂的兄弟,你们也是安良堂的兄弟,我顾浩然不愿意见到任何一个兄弟白白受伤甚或死亡。打起火把,仔细查探了再往前进发!”
待众弟兄来到仓库门口的时候,里面的战斗已经结束多时。
那八人虽然设下了诸多机关陷阱,但若是不触动机关,却也没什么危险,赵大明在前探查,赵大新背着师父老鬼,张大顺押着那铎,另三名兄弟断后,一行人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仓库大门。
顾浩然率先迎了上来,阴沉着脸斥道:“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了,是么?”
赵大明尽显委屈状,回道:“先生,你可不能这么武断啊!不分青红皂白便把责任扣我头上,你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顾浩然冷哼一声,道:“那你说说,当时发生了什么?”
赵大明道:“我跟大新找到了鬼叔,就准备原路返回,这货便跟被宰了一般大嚎了一声,啧,这不就暴露了么!先生,你若不信,可以问大新啊!他那么老实,肯定不会撒谎。”
那铎被赵大明踢了一脚,顺势便跪倒在地上,冲着顾浩然哀求解释道:“我不是故意惨叫给他们报信的,我是被他扎了一下,吃不住痛才叫出声来的。”脸上被扎了个洞,那铎说起话来极为不便,发出来的声音甚是好笑。
张大顺跟着踢了一脚,辩解道:“先生,是他先叫的,我是为了封他的口才扎了他一下,先生,你知道大顺是一个讲究完美的人,要不是情急,这活也不会干的那么粗糙。”
赵大新紧跟着作证道:“是的,顾先生,事发突然,大明他们也是无奈。”
顾浩然轻叹一声,来到了老鬼面前,道:“鬼兄,受苦了!”
老鬼挤出了笑来,道:“老鬼多谢顾先生前来相救。”
顾浩然摆了摆手,道:“分内之事,不必相谢。”转而又对手下吩咐道:“开我的车,赶紧把老鬼先生送去医院!”
老鬼喝止了上前搀扶的安良堂弟兄,举起了右手,冷冷道:“此人斩去了我的食指,毁掉了我的师承绝技,我说过,这一刀斩在我老鬼手指的同时,也是斩在了他那铎的脖子上,顾先生,你有何评判?”
顾浩然没开口,从身旁弟兄的手中取了把长刀,递向了老鬼。
那铎慌了,连忙调整了跪倒的方向,冲着老鬼哭求道:“老鬼大哥,我也是被逼无奈啊,都是那个死太监李喜儿逼着我这么做的呀,他们原本是想杀了你,是我好生相劝才让你活下来的呀……”
老鬼怒道:“一派胡言!他们分明是以我为饵,设下陷阱想残杀安良堂弟兄,而你那铎,不过是为虎作伥借势作恶,如此奸恶卑鄙之人,我老鬼今日便替天行道……”话未说完,老鬼手中长刀已然挥下。
那铎不及哀嚎,便已是身首异处。
顾浩然面无表情,挥了挥手,吩咐道:“连同里面的,全都扔海里吧,记住了,箱子里多装些石头,省的漂上来给纽约警察添乱。”
老鬼一刀砍断了那铎的脖子,自己却也有些不支,左右摇晃了两下,顾浩然早赵大新一步扶住了老鬼,道:“鬼兄,既然心愿已了,还是快去医院吧。”
老鬼摇了摇头,道:“让他们暂且退下,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顾浩然道:“你先去医院,等养好了伤,再说不迟。”
老鬼依旧坚持,道:“事关重大,老鬼不敢有半点耽搁。”
顾浩然无奈,只好令众弟兄退后。
老鬼将听到的对话向顾浩然复述了一遍。
顾浩然一边听着,一边不住点头,末了,道:“内机局当初是太后这老女人为了清除朝廷异己而设立,之后又用来对付革命党,只是革命党却没那么好对付,搞得内机局好是狼狈,甚至有风声说朝廷有重臣建议撤了内机局。鬼兄,我想你听到的那些,很可能是内机局设下的局,为的就是能让你把这番话带到。那个李喜儿啊,算是个人才,只可惜还是嫩了点,设下的局,痕迹太重。行了,鬼兄,你安心养伤治病,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送走了老鬼,顾浩然叫来了赵大明,还没打上照面,顾浩然便变了脸。
“这一战很过瘾是吗?”
赵大明剥了快口香糖扔进了口中嚼着,嬉皮笑脸回道:“您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呢?”
顾浩然铁着一张脸道:“当然是真话。”
赵大明呵呵一笑,道:“一点也不过瘾,对手太弱。”
顾浩然轻叹一声,道:“你什么时候才能稳重一些?”
赵大明耸了下肩,回道:“我也想啊,可怎么吃都不长膘,您让我如何稳重?”
顾浩然狠狠地瞪了赵大明一眼,喝道:“你能不能严肃一点?我再跟你说正事!”
赵大明却一把揽住了顾浩然,耍赖道:“你能不能别这么严肃?你知道,我赵大明对你的位置不感兴趣,别把我当成你的接班人来培养,成不?”
顾浩然抓住了赵大明的手腕,使了个擒拿手法,将赵大明放翻在地,然后再恶狠狠瞪上一眼,转身离去。
赵大明躺在地上揉着摔痛了的屁股,叫嚷道:“这一招叫什么招数啊,你怎么之前从来没教过我呢?”
一周后,老鬼出院了。
出院的那天,顾浩然亲自来了医院。
送老鬼去环球大马戏团的路上,顾浩然问老鬼:“鬼兄,接下来你是如何打算的?”
老鬼道:“手指没了,戏法也变不成了,只能靠徒弟们养着了。”
顾浩然道:“来我安良堂吧,你我虽不是同门,却也是同道。能让我顾浩然由衷敬重的人并不多,你老鬼,算是一个。”
老鬼笑道:“多谢顾先生抬爱,老鬼一生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不习惯被你堂口的规矩所约束,还请顾先生收回邀请。”
顾浩然叹道:“顾某尊重鬼兄的意见,顾某只是想说,我安良堂的大门随时向鬼兄敞开,你什么时候想来了,不用打招呼,随时过来。”
老鬼点头应道:“此一生,能交到顾先生这样的朋友,也是我老鬼的幸运。”
隔了一天,老鬼将八个徒弟叫到了一起,并向马戏团餐厅借了个炉灶,亲自弄了几个菜,说是要跟徒弟们吃顿团圆饭。饭局中,当着大伙的面,老鬼提到了赵大新和甘荷的婚事。
“你们两个啊,一个有情,一个有愿,年纪也都老大不小的了,趁着师父还在,今个就把婚礼办了吧,咱们混江湖饭的,命苦,也就不要将就那么多了,给师父磕个头,然后喝个交杯酒,这婚礼也就算成了。”
赵大新甘荷二人欣喜起身,来到师父面前,齐齐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并给师父敬了茶。在众师兄妹的吵闹中,赵大新和甘荷又喝了个交杯酒。
老鬼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从怀中掏出了一只长命金锁来,交给了赵大新,嘱托道:“师父祝你们早生贵子,师父这一辈子也没落下什么好东西,这把长命锁就当是师父的一点心意。大新啊,等师父走后,你要照顾好你的师弟师妹。”
赵大新惊道:“师父,你说什么?你要去哪儿?”
老鬼长叹一声,道:“落叶归根,师父老了,想家了。”
安翟突然道:“师父,我跟你回去,我要给你养老送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