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王月娥却迟迟不愿睡去。
两个小丫鬟年纪小,努力忍着瞌睡,不时偷偷转过脸去打个哈欠。
打了三更后,管家于德见少奶奶这么呆坐也不是回事,便进到堂内劝道:“少奶奶,您还是先去睡吧,南都真要有什么消息过来,有我在这侯着,您放心就是...再者,您也别太担心,咱家老爷是侯爷的亲外甥,咱赵家又根本没有通倭走私,老爷是不会出事的。”
丫鬟也劝道:“少奶奶,您还怀着身子,可不能这样熬,还是赶紧歇着吧。”
王月娥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没有做声。
她嫁到赵家时十六岁,成亲已近四年,上月才过了二十岁生日。她容貌甚美,但体态有些柔弱,所以怀孕之后身子一直不是很好,得要人精心照顾。可出了这么大的事,她的丈夫不闻不问,她又怎能不问呢。
“南京城,府里都要使银子,京里也要送银子,不管花多少银子,都得把老爷救出来!要还不行,咱们就去告御状,我们赵家向来奉公守法,老爷好端端的做生意,昨那魏太监说抓老爷就抓老爷呢?他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王月娥紧咬薄唇,急促的呼吸令得她腹部不住起伏。
管家迟疑了一下,道:“少奶奶,不是没往上送,可是那些官光收钱却不给咱们办事。说什么那个魏太监是北京过来的,手下有兵,这边根本管不住他,也不敢管……”
“是啊,少奶奶,我听人说那个魏太监坏的很,在无锡城打死了好几百人呢。”丫鬟说这事时都怕的很。
“我就不信这做官的都怕了一个太监!管家,我不管花多少银子,你给我送,挨个送,只要是当官的你就给我送,我就不信没人能替我赵家主持公道!”
王月娥的声音里有说不出的悲愤,管家怕少奶奶伤了胎气,不敢再开口说话。
“还有舅爷,平日老爷孝敬了他多少银子?这节骨眼上,他这做舅爷的就能眼睁睁的看着外甥落难!”
要是当官的这样,王月娥也不至于这么气,可她家那做侯爷的舅爷都这样,能不让她气愤么。
管家忙道:“侯爷倒不是不救老爷,只是那魏太监毕竟是京里过来的,又是带着兵来的,侯爷不好出面和他要人。不过侯爷说了,过不了多久京里就会有旨意过来,到那时,那魏太监就死定了,所以让咱们不要急。”
“他做舅舅的不急,我能不急么!…老爷可是我肚子里的…”王月娥说到这,突然顿住,没有再说下去。
两个丫鬟似是知道什么,悄悄把头低下去不敢看少奶奶。
老爷去过少奶奶房中,管家自是知道,这事在府里也是公开的秘密了,也就外面不知。少爷那里其实也是知道的,但事情已然如此,少爷也怪不得人。
老爷这事做的是不对,可没办法,谁让少爷的子孙根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