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公说话时也在打量那通泰参将曾国华,人倒是长得一表人材,国字脸,一幅干材的模样,难怪能为通泰参将。
这大明朝,不管做文官还是做武官,都流行看相貌。相貌如果不行,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会被重用。
就如他魏公公这鸟样,放在科举队伍中,肯定是不入流的。放在武官当中,也是不显眼的。也就是机缘得巧,入了内廷,这才有了今日。要不然平平无齐,哪怕你是穿越者,终其一生,恐怕也是个凡夫俗子。
话说回来,当今天下,真正唯才是举也就是内廷了。
当太监,想要出人头地,不需要长的多好看啊。
不需要太多解释,陈福也明白眼前这一幕是怎么回事了。
这年轻人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啊,前脚闯进吴淞水营杀了管营游击夺兵权,后脚就把通泰参将绑了,真是胆大,胆大的可以。
“魏公公可知这人是忻城伯门下的。”陈福不想管这事,但他必须提醒对方,那曾国华背后的人可不是在苏州束手无策的应天抚臣,而是南都的勋臣。
忻城伯?
魏公公对这个爵位印象深刻。
如果他老人家没记错的话,崇祯末年时的南都守备勋臣就是忻城伯赵之龙。
弘光年间清军过江,便是这赵之龙领着南都文武百官降清。伪顺治三年,赵之龙向清廷上缴祖上传下的丹书铁劵,后来好像入了汉军镶黄旗,得了个三等阿思哈尼的爵位。之后,便默默无闻了。
现在的忻城伯还不是赵之龙,而是其父赵世新。赵世新也不是南都守备勋臣,眼下的守备勋臣是丰城侯李环。
陈福提醒魏公公曾国华背后是忻城伯,自是让他注意手段和分寸,原吴淞水营的管营游击姜良栋被杀,背后的巡抚曹时聘拿你魏公公没办法,可那忻城伯赵家却不是好得罪的。
表面上南都以南都镇守太监权势最重,但镇守太监只有一人,可南都的勋臣却有数十人的。这些人要么是国公,要么是侯爷,要么是伯爷,一个个不是太祖时的功臣之后,就是靖难功臣之后,要是得罪了他们,只怕内守备厅都没法替你魏公公说话。
“咱累了,先去歇着,魏公公自忙。”陈福不想涉入此事,免得让人以为内守备厅和他魏公公已经在一路。
海事之利再大,再如何重新分配,那都是日后的事。眼下最重要的是北京皇帝的态度,圣旨一日不到,内守备厅就万万不会“站队”。
一听陈公公要走,曾国华急了,刚想叫嚷,却见那年轻的太监却笑着拉住陈福,说道:“公公且稍等,待咱问这人几句。”
陈福见状,不好说什么,笑着点了点头。
魏公公走到那曾国华面前,上下打量对方几眼,淡淡问道:“可是通泰参将曾某?”
“是我!”
曾国华心里既愤慨又激动,愤慨的是他堂堂参将竟被一太监使人绑了,激动的是内守备厅的陈公公在这,那便无性命之忧。
“咱家提督海事太监魏良臣,可知为何绑你来?”魏公公希望这位曾参将能有自知之明,识相配合。
“不知!”
曾国华倒是有骨气,不知是背后的主人身份给他的底气,还是眼前内守备厅的公公给他的底气。
“真个不知?”
魏公公真的挺郁闷,这万历年间的武将怎么一个个都挺傲气的,按道理,他们对自家这位提督公公应该巴结的很才对啊。
“不知!”
曾国华将头扭到一侧,视线之下,张天宝和顾万全他们都有些羞愧。
魏公公见这情形,顿时干笑一声,然后朝左右摆摆手:“一问三不知,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把他扔江里喂鱼。”
“你敢!”
陈福惊住同时,曾国华更是惊惧,失声叫道:“你可知忻城伯是本官什么人!你若杀了本官,忻城伯必不饶你!”
“咱连吊都没,还怕你个吊!”
魏公公最讨厌人威胁他。
………
好吧,咱往爽文上进击吧,再慢吞吞下去,咱这大鸟都要叫你们炖了喝汤了。
另请一直看盗版的读者朋友能够支持下骨头,元钱订阅即可,至搜索本书充值订阅即可。
现在均订是2500,若能快速提升至2600,骨头可以保证来个二十天万更回馈广大读者。(主要是大纲调整,思路理顺)
做大点心再分配,道理浅俗易懂。
陈公公是知识分子,他绝对听得懂。
最关键的是,魏公公说话间很是随意的往自己面前划拉了块点心,又往陈公公那划拉了一块。
和这个动作配合的是那句“剩下的归皇爷”。
于是,陈公公情不自禁的就露出那么一霎那的灿烂笑容。
这是会心一笑。
皇爷的不就是咱们的么?
宫中不成文的规矩,外放的矿监税使捞来的钱可不但但都是孝敬给皇爷的,矿监税使都有份,二十四衙门大小管事也是人人沾边,更不提那司礼大佬们所占的份子了。
通常而言,是对半开。
即孝敬宫里十万两,地方截流的就至少也有十万两。一些油水足的地区,甚至能达到四六,三七,由此也引得外朝骂声不断。
可皇爷不在乎,因为,家奴们好歹给他老人家孝敬一些,但要是落在外朝手里,那却是分文没有的。
凡事都得花钱,收钱这种事也得花钱。
不花钱,哪来的人替你收呢。
那矿监税使出京时皇爷不过就给了个名份,既无办公费用,又无办公人手,更无办公场地,一个个可都是“三无”人员,可谓创业艰难,没点优惠政策,这局面如何能打得开呢。
因此,只要内库实打实的见着银子,皇爷对矿监税使怎么办事不问,私下截流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也算是变相鼓励诸太监踊跃为君分忧了,往大了说,当今皇爷乃千古放权第一人。
往小了说,没点甜头,那矿监税使能这般出力?
要知道,这矿监税使可是担着万分风险的差事,动辄就会掉脑袋的。
万历一朝,“阵亡”的矿监税使可是历代殉国公公人数之和,由此可见,这风险有多大。
魏公公这也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他明白无误的告诉陈福,将来海事这块大点心里,有他魏公公一份,也有南都内守备厅诸位公公的一份。
海事之利,可是大利!
莫说一份,便是一小份,都能让人眼红得无以复加。
这不能说是贿赂,而是晚辈对前辈的孝心。
用民间话讲,有钱大家分,岂不美哉!
共同富裕,一直是魏公公展望未来的原则。
先富带动后富,也是他老人家秉持的手段。
不管有鸟还是没鸟,能飞的就是好鸟。
吃独食这种事,自古以来就没有好下场的。
因此,魏公公需要盟友。
南都内守备厅无疑是最好的合作对象。
毕竟,大家都是一个单位的。
……
孺子可教。
陈福觉得自己这趟来对了,这个魏良臣虽然年轻,虽然胆大妄为,但还是懂分寸,是有眼力的人,难怪皇爷会信重他,把出海这么大的事交给他来办。
如果真如魏良臣所言,把这海事大利做得再大再多些,那从中能分杯羹的就多了去了。
东南这半壁江山,谁才是真正的地头蛇?
不是南都那帮勋臣,也不是东南诸省的督抚,更不是那豪强士绅,而是他南都内守备厅!
凭什么有鸟的吃肉,没鸟的连汤都喝不得呢。
魏良臣提出做大重新分配点心的理念,很是合陈福的心思,也合这次刘公公的嘱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