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一拍大腿,气急道:“就是坏在这咧!他们说东宫把我的单子调回御马监了,我就去御马监,可理单的人却说我的单子都叫上面派丘乘云那去了,所以没有丘乘云的回单,他们不能收我。”
后面的事不用李进忠说,高起潜也想到大半。
一个阉人,还是个老头,不能回宫便是没了内监的差事,剩下的只能是和京里那些自宫白一样混吃等死了。只是他没想到李进忠却会做这欺负女人的事情,但想换作是他,怕也没什么好路子可走。
二叔也知自己干这事不地道,丢人,有些羞愧的看了眼坐在边上的思姐儿,欲言又止,终是轻叹一声,闷头不再说。
高起潜想了想,道:“老李头,既然原先你调东宫去了,那你就直接去东宫好了,回头单子叫东宫再给你补便是了。”
不说这事还好,一说这事二叔更气,愤愤不平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啊,可去了东宫,魏朝那驴日的连门都不让我进,说我要再敢进东宫,就把我腿打断咧。”
高起潜不过是个直殿监扫街的小伙者,对别的衙门,东宫那边了解的甚少,不知这魏朝是什么人,但听李进忠说话,估计那魏朝多半是东宫能做主的,李进忠得罪了他,这魏朝自然不可能再让他回去。
“那你以后怎么办,这样可不行啊?”高起潜摇了摇头。
“肯定不行啊,我这都五十的人了,哪能再这样混…我那两兄弟还等我信呢。”二叔一脸哭丧,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哀求高起潜:“要不小高帮我说说去?”
“我什么身份,哪里能帮你说得了话。”高起潜苦笑一声,“这宫里你就没有相识的,能替你说上话的?”
“倒是有个咧,可我不好意思找人家啊。”二叔一脸无奈。
“谁啊?”高起潜问了声。
“校哥儿…就是皇长孙的乳母客氏。”
“客氏和你关系还近?”
“和我关系倒说不得近,”二叔迟疑一下,“可跟我侄关系不错。”
“你侄?”
高起潜想起去年去通州见妻女时碰到的那个少年,当时他以为对方是个小骗子,不想真是李进忠的侄儿。
“你侄昨和客氏关系不错的?”高起潜颇是纳闷,老李头的侄子怎么和皇长孙的乳母好的?
“这个…”
二叔又吱唔起来,这事也没法说啊。
一声“老李头”把地上的老泼皮喊的一愣,撅着的屁股瞬间反了过来,然后一个鲤鱼打挺就跳了起来。
油灯照映下,这老泼皮不是二叔他老人家又是谁呢。
“我高起潜啊,直殿监和您老一块搭伙的小高啊。”
高起潜直愣愣瞧着脑袋上有血正流着的李进忠,他被眼前这幕搞糊涂了,听说李进忠不是去了东宫么,怎么跑这里做这丢人的事了。
“小高啊!…”
二叔也瞧出眼面前这年轻人是以前直殿监的同事了,瞬间老脸一红,十分羞愧,恨不得地上有条缝钻进去才好。另外,他老人家至今还欠人小高几十铜板没还呢。
“这事怎么说的…唉,先擦擦,擦擦…”
高起潜见自己把老李头打这么惨,心下真是过意不去,急忙摸出自己的手帕递给老李头。
二叔难为情的接过手帕在额头上擦拭了几下,头上的伤倒是小事,不过破些皮而矣,但这场面真是叫他受不了。
要知道他老人家也是有自尊心的。
被人打了不打紧,被人骂也不打紧,可这落魄的样子叫人看去,真是怪难受的。
“老李头,你不是去了东宫么,在这做什么?”高起潜将手的中的砖头丢到一边,这会是一脑门子问号。
“我…”
二叔吞吞吐吐,这事叫他老人家怎么说,真是难以开口的很。
“出什么事了?”
高起潜这人也算是仗义的人,虽和李进忠并不是交情太好,但怎么也是一块共过事的,所以见李进忠这样,自是想着问明白,如果能帮一手就帮一手,毕竟这人不坏。就那会他刚进宫叫人欺负时,李进忠还帮他出过头呢。
这事说来话就长了,二叔也不知当不当和高起潜说,踌躇片刻,却问高起潜:“小高身上可有钱没?”
高起潜怔了下,忙道:“有。”说完摸出几个铜板。
二叔一把抓过那几个铜板,很是不好意思道:“今儿都没吃东西咧,饿的慌。”
高起潜刚想说带二叔去吃点东西,边上的思姐儿却说了句:“要不,我给你下碗面。”
二叔哪好意思啊,这阵他可没少讹人家思姐儿。
高起潜见附近有人在观望这边,便拉过二叔:“先进去,在这叫人看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