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公陷入深思,然后…
然后他溜了。
在顾家大院乱成一团,在所有人都伤心的失声痛哭时,他魏公公悄悄的退到了大门边,以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出了大门。再接着在保镖们震惊的目光中,如同侠客一般飞身上马——消失的无影无踪。
魏公公不能不跑,从顾家大院冲出的同时,他就在咬牙咒骂。
碰瓷!
圈套!
阴谋!
试问,顾老大早不死,晚不死,怎么就偏偏搁他魏公公进门死呢?
这黑锅,他魏公公不背!
当务之急,他必须马上离开泾里,离开无锡,离的越远越好。否则,哪怕所有人都看到他魏公公什么也没做,东林领袖之死这口黑锅也会扣在他老人家头上。
以他老人家如今的小身板,真是扛不了这口大黑锅啊。
只有跑,跑远了,顾家才赖不上他。
赖上了,他也不赔!
好不容易才奔的小康,魏公公可不想一夜之间回到解放前。
逃离心思急迫,路上是挥鞭纵马。
不时掉头远看,当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好在,那顾家恐怕没反应过来,未派人来追。
只是,奔了几里多地,魏公公却突然勒马立在了那里,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在想,自己好像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吧?
死者可是顾宪成!
不做亏心事,怕什么鬼敲门呢。
顾宪成明明是自己暴死,与他魏公公有何关系。
大丈夫,坦坦荡荡即可。
真要这样鬼鬼崇崇跑了,反而会让人起疑心。
到时,闲言碎语,你一言我一句,话过三人就变味,谁敢保证传到京师去,会不会演变成是他魏公公上门逼死东林先生呢。
不能走!
魏公公沉吟半响,挥手叫来小田,命他赶紧去找家香烛店买些纸钱。
人死为大,必须吊唁才行。
小田把纸钱买来后,魏公公便吩咐众手下回头与他再赴顾家大院。
路上,却是想到好像顾宪成真个就是今年死的,算起来也是他倒霉,恰巧赶上而矣。
这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现在想别的也没意义,魏公公只需坦荡做事就行。
至少,不能给东林党话柄。
半道,就见不少读书人失魂落魄的往顾家大院方向赶去,远处的东林书院也响起了沉重钟声。
很明显,东林先生去世的消息已经传开。
不止是读书人,很多百姓也都在往泾里方向赶去。
一路看来,那卷着裤腿,双膝以下都是泥巴,却眼中带泪,急急往顾家大院跑去的庄稼汉真不在少数。
想来,顾宪成于家乡名声甚好,百姓们对东林先生很爱戴呢。
这也是应有之理,想那做太监的于家乡也都是贤人善人呢。
待再次回到顾家大院前时,就见大门上面已经拉了白布,十多个顾家人正在忙碌接待来吊唁的人群。
往里看去,有人正在搭灵棚,院内也有烟雾升腾,这肯定是给顾家的孝子贤孙在给顾宪成烧纸钱。
魏公公远远就下了马,只带了小田和真田二人前来吊唁。
这也是表示对死者的尊重,要不然一大帮子人涌上来,未免有些不敬。
“内官监魏公公吊唁东林先生!”
小田扯着嗓子按魏公公的吩咐喊了一声,然后和真田将纸钱拎到台阶上,又将一张三百两的银票送至正在登录吊唁人群的一个先生处。
魏公公原是想只出个百八两的,但身上没这么多现银,只能出个三百两银票了。
那登录的是顾家账房的人,因为先生刚死,现在过来吊唁的都是附近人家和书院的人,没有达官贵人,礼金都很少,故而见了那三百两银票着实愣了下,再听对方是个公公,就不知这礼金收还是不收了。
有人进去悄悄通知了东林先生的弟子,也是丧事的主持人高攀龙。
高攀龙出来之后,就气冲冲的指着魏公公道:“你来做什么!”
“咱家是来吊唁先生的。”
魏公公不知这人是谁,只以为是顾宪成的儿子,很是体谅孝子悲痛心理,并不介意对方的失礼
哪知,那人竟然骂道:“我家先生被你害死,你还敢来吊唁!”
魏公公一听这话急眼了:“咱家何时害死东林先生了!”
高攀龙怒喝一声:“狗贼,不是你害死的,你来吊什么唁!”
魏公公品味着这话,逻辑上面,似乎没有太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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