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公不禁怀疑,这位名满天下的尚书大人,是不是在拿女儿的终身大事搏取他这做父亲的名声。
东林党人搏取名声的手段,可是世人想都想不到的。
良臣前世那些公知的手段,在东林党面前,真是小巫见大巫。说他们是东林的徒子徒孙都算高抬了。
可能魏公公不该这样想,或许人孙尚书真的心胸宽广,就喜欢把女儿随便嫁给一农夫。但他心性黑暗,这个怀疑种下了,就愈发坚定。
如果孙丕扬真如他所想那般,那显然这位尚书大人是个很可怕的人。
可怕到,做官数十年,除了搏取的好名声外,就没干过正事。
唯一的发明,可能就是借着公正公平的名义,弄个抽签派官。
当然,魏公公如果想错了,孙尚书就真的是圣贤之人了。
几日之后,又有消息传来,这位近乎圣贤的尚书大人向皇帝举荐若干大贤,计有沈鲤、吕坤、郭正域、顾宪成、赵南星、邹元标、于玉立、高攀龙等二十八人。
无一不是东林党。
万历将这举荐书留中了。
换作魏公公,恐怕也得留中。
自汤宾尹宣党大败之后,朝中“群情益奋”。
齐、楚、浙、昆四党人都自危,四党在朝官员和东林吵闹不休,不断上疏,指责孙丕扬不树人专树党,要求重察。
“重察也是孙老大人主持,与堂下何人,为何状告本官有何区别?”魏公公哑然失笑,站在船头负手良久,转而来到案桌前,挥毫提笔。
“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今之局面,非倒东林大君不可。”
于朝堂争斗,争得再凶,内阁有叶向高,吏部有孙丕扬,都察院有东林群众,争到最后,除非万历下场,否则四党必失。
两世为人的经验告诉魏公公,围魏要救赵,转移焦点放哪朝都不过时。
什么人才能让东林紧张呢。
他们的精神领袖、东林大君顾宪成。
汤宾尹立身不正,是该察。
可孙丕扬拿他开刀,却未必就是出于公心了。
世人皆知汤乃宣党首领,宣党又为五党之一,乃东林眼中的“奸邪”,故而若能逐了汤宾尹,便是破了宣党。
宣党一完,五党变四党,无论声势还是能量,自是小了二成。
因而,本质上,孙丕扬此举仍是以党争为主。
从其主京察以来,所计者九成九都是五党中人便可窥出其根本用心。
在叶向高的全力支持下,孙丕扬死抓汤宾尹不放,终使汤以“不谨”罪名落职,另宣党多人被罢被降,汤宾尹的得意门生王绍徽则被调去山东任参议。
前后不过四天时间。
“这位吏部天官,真是姜越老越辣,做事果绝,雷厉风行,一招出,复一招,招招不绝,不叫人有喘息之机。汤宾尹败的不冤。”
运河之上,魏公公看过京里来的书信,由然感慨。
自离京之后,每隔三日就有书信来。
左安门的办事处不但是债券总部、海事留守,更是魏公公知晓京中动向情报的来源。
陈默除了将搜集到的邸报整理发出,还负责转送李永贞、寿宁等人的书信。
最近关于朝中京察情况的动向便是李永贞发出的。
负责送信的则是郑铎留在办事处的十二名原飞虎兵,个个骑术高超,专司汛道,一人双马,两人一班。
魏公公到哪,这十二人就得将信送到哪。
汤宾尹被落职,可以说宣党算是完了。
完的彻底,也完的快。
魏公公也很无奈,宣党之败,真是非人力可挽回。
他怎么也没想到金明时那家伙会犯个大忌,直接导致宣党先发制人落空,反遭东林反扑。
汤宾尹的门生王绍徽也是个不开眼的家伙,党争面前,岂有私情可循?
你跑去找王图,不是摆明告诉东林党,你那老师汤宾尹怕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