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章 另外一笔账怎么算

司礼监 傲骨铁心 4079 字 7个月前

杨六奇顺着手指看去,呆住了,那人还真是妻子的兄弟魏良臣。

他怎么跑这来了,又把杨老黑抓了呢?

杨六奇震惊同时,妻子魏春花也将身子探了出来,发现是自家兄弟后,不由失声道:“呀,是良臣啊!他干什么呢?!”

见自家少爷发呆,车夫不由问了声是去看看魏老二弄什么鬼,还是直接回家。

杨六奇看了一会,眉头皱了皱,吩咐车夫直接赶车回家,然后不动声色的回到车箱,将妻子搂在怀中,取出那只银镯子又戴到了妻子手腕上。这只银镯子是他刚才从魏家离开后,直接从妻子手腕上扯下来的。

丈夫的举动让魏春花很是困惑,连连摇头:“相公,不行的,回去婆婆要收着的。”

“没事,以后你天天戴着,娘那里我去说。”

杨六奇笑了笑,抓着妻子的手放在自己腿上,目光满是对魏春花的怜爱。

………

大姐和杨六奇的马车进村时,良臣就知道了。

他特意让人牵着杨厂长在杨家所在的院子外面游了一圈,什么话也不用对杨家说,也不必说,他相信杨家只要不是傻子,就能从中看出他魏太监的能量。

大姐以后还是要在杨家生活的,这一点良臣无法改变,所以,他也只能如此委婉的提醒杨家善待大姐了。要不然,他是可以直接欺上门将杨家老小一顿臭骂,甚至打一顿都可以,然后呢?

杨厂长有然后,在外面冻了一个时辰后,他得到了魏公公的善意。

一床棉被裹在了他的身上。

冻的脸发青,嘴发紫的杨厂长发誓,这床棉被是他这辈子最温暖的所在。

看着那小贼太监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喝着自己的好茶,杨厂长不知为何,竟然没了怒火,甚至连气都生不起来。

他耷拉着脑袋,紧张的看着地面,想知道这小贼还想怎么折磨他。

不想,小贼竟然不再折磨他,而是拍着他的腿问了句:“咱家这条腿值多少钱,你自己说。”

闻言,杨厂长如释重负,他就怕小贼不谈钱,那样的话真不好办。

“小的去年有眼无珠,打伤了公公您,这药费该赔该赔…五百两?”杨厂长报了一个数目,这数目他自认出的很是豪爽,也对得住小贼了。

“五百两?你当咱家是要饭的么!”良臣的脸当场就再次挂了下来。

杨厂长一惊,忙道:“一千两!”

“看来杨厂长真是不诚心啊。”良臣摇了摇头。

“两千两,公公,小的真是诚心。”杨厂长紧张的都出了冷汗,这小贼摆明是要狮子大开口,不过断条腿,人又没残没废的,两千两,他好意思要的。一般人,顶天给个十两八两就了得了。

“咱家让你自个说,你却把咱家当傻子看么?”良臣十分不快,也不和杨厂长啰嗦了,桌子一拍,怒道:“五千两,少一个子都不行!”

杨厂长倒抽一口冷气,嘴巴张得大大,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怎么,你是嫌咱家这条腿不值五千两么?”

“不敢,不敢…小的愿赔公公五千两。”说完这句话,杨厂长觉得自己都快虚脱了。

良臣笑了起来,很满意的笑,他起身走到裹着棉被的杨厂长面前,拍了拍他身上的厚棉被,亲切道:“咱家本来也不想要你赔钱,只想着打断你一条腿就行,可这冤家宜解不宜结是不?…行了,五千两是少了些,可看你在心诚的份上,咱家也没必要再揪着不放。这事就这么着了吧。”

“公公说的是,冤家宜解不宜结。”杨厂长不住点头,心里则是暗骂不已。

可旋即让他想不到的一幕再次发生,只见那小贼太监突然就变了脸,哼了一声:“只不过咱家腿这笔账是清了,可另外笔账怎么算?”

“什么账?”杨厂长一头雾水。

小贼太监竟然指了指自己的下面,毫无廉耻道:“要不是想着和你杨厂长算账,咱家如何就会净身入了宫?…哼,要不进宫的话,咱家将来不定百子千孙,如今却什么都没了,既断了香火,又落个不孝名声,这账,你自个说,咱家是不是得和你算算!”

马厂的厂工很多,却谁也保不住厂长。

因为,他们打不过。

能打的和敢出头的都摞在那呢,你叫我喊的疼的身子都扭曲了,剩下那些谁个还敢乱动,一个个都远远躲在一边隔岸观火呢。

厚道些的在那咒骂几句,为厂长叫几声冤,说魏太监欺人太甚,不厚道的说不定的还嫌那太监下手不够狠呢。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马厂也不例外。

不是每个厂工都心甘情愿叫杨厂长压个十来年的。

魏太监下手还算知轻重,也没多为难那些厂工,只将冒头的痛揍,余下的一律不管。

冤有头债有主,良臣的腿是谁打断的,他就找谁。

逞英雄被反杀后,杨厂长在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后,果断的选择服软,愿意向魏良臣赔钱赔礼。

魏良臣却不理会他,只叫人将他扒光,然后牵在马后拖了出去。任他杨厂长怎么叫,怎么求饶,都当未听见。

这真是奇耻大辱,杨厂长刚被拖出去时,内心是拒绝且抱着几分索性死了算了的念头,可是,在转了一圈后,他下意识的开始计算起前面拉他马的步伐节奏。这样,可以有效的跟上,而不致于被马拖拽倒受活罪。

你又痛痛快快打伤一顿,杨厂长也认了,毕竟自个亲手打断了这小子腿,可眼下算什么事?

窝心窝火,又后悔。

杨厂长后悔的不是刚才充英雄,也不是去年打那小贼太狠,惹来对方报复,而是不应该穿这条红裤衩。

颜色太过鲜明,也太过丢人。

看着小贼骑在马上趾高气扬,不时瞟一眼自己的模样,杨厂长内心无比悲哀。

有那么一瞬间,他倒是佩服这小贼来。

为了报复自己,竟然舍了命根子入宫做太监,单论这份心性,这小贼倒是不比钻人裤裆的韩信差,也不比梁山泊上的好汉们差。

佩服完,自是将对方骂得坟头冒火。

尤为可气的是这小贼有备而来,竟然带了几面铜锣过来。

走一路敲一路,要百姓都出来看。

看什么?

看他堂堂马厂的厂长跟只猴子一样叫人耍么!

叫天不灵,叫地不应。

委屈的泪水在杨厂长的眼眶中打转,特别是看到那个附近村子里,和自己有一腿的小寡妇瞪大眼睛看自己时,那真是…

因为两手被绑着,有时节奏没掌握好,杨厂长不得不大步紧跟,或者小步快跑,这样一来,胯下不免一甩一甩的,他是要脸面的人,那羞燥劲,当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

谁来救救我!

这会要是有人能救得了他,杨厂长认他当爹都行。

可是,没人能救得了他,因为管他的和能救他的人远在几百里外的京师呢。

现在就算有人插翅飞去京师报讯,等救兵赶到,黄花菜都歇了。

飞地,有好也有坏。

好在随便捞,坏在出事了没人救。

杨厂长恨,一恨没鸟的偷马小贼这般戏辱他,让他颜面丢尽;二恨手下这么一大帮子人竟然干不过三十来号人。

然而恨和后悔都没用了,杨厂长也顾不上其它的,他的两手紧紧拽着裤衩,生怕一松懈就赤条条的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