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儿这趟回来是想在家乡招点人手,舅姥爷您不知道,孙儿这皇差可缺人手咧。”良臣头也不回道。
闻言,七舅姥爷精神一振:“招人啊?嘿,那赶情好,这事你就交给我,要多少人我给找多少…对了,工钱昨算,多少钱一人?…那个二呆子啊,你还年轻,好多道道不懂咧,招人可不能马虎,尤其是给皇爷办差,万不能招些四五四六的人来,那会坏事的…”
良臣听的眉头直皱,这七舅姥爷真不把自个当外人,听意思,他老人家想从自己手里分包工程,做包工头呢。
不靠谱,郭七癞子有名的不靠谱,良臣可不敢把这么大事交给对方去办,正想着怎么委婉叫他老人家打消念头时,前面有帮人过来了,却是县里王主薄他们,说是奉颜知县的吩咐特来请提督太监魏公公的。
良臣童生试时的县试是颜良主持的,所以理论上魏公公是人家的门生。世上可没有老师屈身来请学生赴宴的道理。
“魏公公,县尊已略备薄酒,还请魏公公赏光!”王主薄心里颇是紧张,因为这位去年的小案首,今年的魏公公回乡的阵势太大。
不过这马上的老头是谁?
他身边的那些大汉又是些什么人,难道是锦衣卫的?
王主薄惊疑不定,却肯定这魏家老二真是飞黄腾达了。
“倒是惊动县里了。”
良臣如今身份不同,自不会对王主薄他们假以颜色,略微点头,尔后转头看向身后:“七舅姥爷,县里差人来请孙儿,您看?”
良臣本意是差不多就得了,等会孙儿去办正事,舅姥爷是不是下马回了?
不想,七舅姥爷真不当自个是外人,一听县里有请,高兴的大手一挥,对良臣嚷道:“县尊请客,那就去呗,我老人家活这么些年,还没吃过县尊的酒呢。”说完,手一指,竟要王主薄前面带路。
王主薄一怔,竟然微笑点头。
良臣那却是深吸一口气: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其实七舅姥爷哪有良臣想的那么不堪,他老人家是打心眼里为孙辈上进欢喜呢。之所以目不转睛的盯着孙儿那高大座骑来看,只是觉得这马长得真是不错,比县里太仆寺马厂养的还上膘。
当然,七舅姥爷也是常年在社会上混的人,对于宝马的喜爱不亚于任何一个晚辈。平日限于手头困难,没得办法弄匹宝马坐坐,陡不丁甥外孙阔了,骑了匹宝马回来,老人家见着欢喜,难免也有些手痒痒,出生想要骑一骑的冲动。
说一千道一万,老郭家如今虽是脱了军籍,但祖上驰骋沙场的血脉却是传了下来。七舅姥爷这辈子最恨的不是年轻时吃喝嫖赌,也不恨他爹把家产败光,而是恨他爹把个世袭军职给弄没了,以致于他老人家想过过官瘾都不成。
当官的骑大马,威风咧。
七舅姥爷终是没忍住骑大马的冲动,可奔到马边上后,他老人家却不快了。
因为他老人家发现甥外孙的一帮护卫,好像没弄明白他老人家的身份,竟然一个个敢拿眼看他,尤其是几个个头不高的家伙竟然还朝他瞪眼。
于是,他老人家把脸一沉,转身对没跟上来的甥外孙喊道:“我说二呆子啊,你这马我骑得不?”
“骑得,骑得!”
良臣连个老呆子都不敢腹诽半句,故作一脸欢喜。
他倒不怀疑七舅姥爷能不能上马,别看这位满头白发,看着跟个老头似的,实际上并不大,好像比他爹还要小两岁。之所以显老,纯粹是叫酒色掏空的。
打小就听老爹说过这位年轻时隔三岔五换姘头。当然,老爹说这些的时候,言语中自然而然的带了些许羡慕之色。
“真是骑得?”
七舅姥爷却没有立即上马,而是故意又大声问道。问话时,还特意左右环顾了一眼。
“当然骑得咧!”良臣满脸堆笑上前,不由分说就弯下身子,“七舅姥爷,孙儿扶您上马走一圈!”
“哎,这如何使得!…二呆子如今也是领皇差的人,老头子我可是一介草民咧,可不敢骑你的马咧…”七舅姥爷直嚷嚷。
您老不敢骑,说这多废话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