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士诚却不行,发现自己一脚踩在一滩血上后,顿时神经质的抽回了脚,等闻到那血腥味时,顿时忍受不了,跑到一边干呕起来。
孟国忠没有责怪陈士诚不堪,毕竟是个秀才,平日也只是帮着自己出出主意,写写文书,没到底下做过事,自是没见过血腥的东西,有这反应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奇怪的是,太安静了。
内官监驻外办事处的牌匾在火把照映下,竟似有金光在闪。大门紧闭着,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只那院子里冒出好高的两杆长幡在风的吹拂下刮的霹霹响。
幡上似乎绣有大字,不过太黑,火光照不到,看不清写的什么,隐约好像有心腹两字。
太监的地?
为首的两个锦衣卫总旗彼此用眼神交流了下,均是感到棘手,先前兵马司去北镇报讯时可没有说是办太监的案子,只说左安门这里聚集了帮凶徒,兵马司要查办他们,怕人手不够,这才请锦衣卫派员协助。而刚才孟国忠也依旧只是说凶徒公然抗法,兵马司损失惨重,一个字都没提内官监三个字。
对付凶徒,锦衣卫自是当仁不让,两总旗也有心把这大案子办圆了回头领功,可对付太监,二人心里有些打鼓。
只是,现在肯定是退不得了,都到了门外,要是灰溜溜的走了,锦衣卫的脸面就要被他们丢干净。
真是骑虎难下。
两个总旗心里暗骂孟国忠摆了他们一道,回头定要他好看。
二人略微有些紧张的朝院墙来回扫了一眼,心里都在疑惑。
因为实在是太安静了,兵马司少说也得有两百人被这帮凶徒拖进院子里去,而这院子是大,可怎么也不可能塞进去两百号人,还一点动静也没有吧?
都杀了?
两总旗心中都是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手中的绣春刀尖指着院门,以防备门后会不会突然冲出凶徒来。
“戒备!点子很硬,可能扎手!”一个总旗低呼一声。
闻言,也看出不对劲的众锦衣卫自是份外警惕,迅速形成一个圆阵。兵马司那帮人见了则是手忙脚乱,成群的学着锦衣卫人的相互背靠着。
“保护大人!”
呕完的陈士诚见了锦衣卫架势,忙冲到孟国忠身前,一幅忠心护主的模样。
十来个兵丁连忙围了过来,将孟国忠和陈士诚护在中间。
闹哄哄一阵后,孟国忠见锦衣卫的人没有动手冲进院子,反而如临大敌,心里有些不安,却不好催促他们,只偷偷四下张望,想看看是不是有东厂的人出没。可视线里一片漆黑,哪有人影。就算有人影,他也看不见。
片刻之后,锦衣卫的两个总旗决定撞门看个究竟,不管点子多硬,他们既然来了,总要分个高下。
打输了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打。
四个锦衣卫同时动作,跃到了门前,正要撞门时,门却“吱”的一声开了条缝,然后伸出一个脑袋来,用很生硬的汉话对外面道:“我家公公请锦衣卫的军爷进去说话。”
听了这话,孟国忠心一下沉了起来,那魏太监要与锦衣卫的人说话,显然是不敢和锦衣卫动手了。
这样一来,他兵马司怎么办?
那两个总旗低头商量了一番,随后看着比较凶狠的那个将手中的绣春刀递给对方,朝门上的牌匾看了眼,吸了口气后从队伍中走出,走到了门前。
里面的人将门缝开到足够一个人进去,那总旗朝里看了眼,愣了下,却是没有迟疑迈步走了进去。
有眼尖的锦衣卫从那门缝中看到,院子里满是兵马司的人,不是站着,也不是蹲着,而是叠着。
准确的说是堆着。
三人一摞,就那么堆着。
不管上面的还是下面的,都憋红着脸,不敢说话,甚至于动都不敢动一下。
似乎,院子里的凶徒定了规矩,只要人掉下来就得受罚般。
孟国忠在后面,没法看到院子里的光景。
他不知道那魏太监会和锦衣卫的人说什么,他现在只盼对方能够看在锦衣卫的面子上把人放了。这件事他孟国忠真是无力再干下去了,还是东厂自己上吧。今天,他孟副指挥已经丢人丢到家了,想来明天其余四城兵马司都会嘲笑他南城的无能吧。
等的实在是煎熬,锦衣卫的人狐疑万分,兵马司的人同样也是万般困惑。谁都迫切想知道门开后到底是个什么结果。
终于,在一百多道目光的注视下,院门再次打开,这一次,门全开了。
呼!
孟国忠的心一下提到嗓子音,他的眼神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犀利,这般清晰过。
他看到,先前进去的那个锦衣卫总旗安然无恙的走到了大门外,然后竟是转身朝后方躬了躬腰,无比恭敬道:“魏公公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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