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过龙在天以后,张残拿手捅了捅聂禁:“丽儿姑娘在金府里。“
聂禁错愕地问:“她在这里做什么?“
张残耸了耸肩:“反正应该不是主动来的!不然的话,我毕竟没听说过,哪个主家会以暗室之中的五花大绑作待客之道。“
聂禁终究还是对丽儿姑娘有些不错的印象的,更何况他身上的青衫,也是丽儿姑娘一针一线亲手缝合的。
“有危险吗?“
张残摇了摇头:“暂时没有!“
“哦,喝完酒,再去救她不迟!“
三个人一边在金府的墙外喝着美酒,一边也傾耳倾听着金府里的动静。按理说,金府这次的行动也折戟沉沙,死伤惨重,但是至少到现在来说,整个金府里倒是平静得很,一点也不见任何的波澜。
倒是有一对男女奴仆,两心相悦的热情,足以抗衡这漫天的大雪和彻骨的严寒,正在一处墙角窃窃私语着,并充满憧憬的描绘着俩人的大好未来。
其实谁不知道,一代为奴,几乎代代为奴,如那青年所说的未来平步青云,根本就是纸上谈兵痴心妄想的事情。
好吧,反正那声音也别甜美的小丫鬟,也信以为真。
或许,她明知是错话,却也只能装作相信那是对的。毕竟,她曾经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梦想,也早已血淋淋的醒了过来,只能将就又无奈地选择这么一个并非绝佳的选择,来苦过一生了。
一坛美酒,你一口我一口,根本不够喝的,三下五除二便已经全都下肚。
张残带路,金府的巡逻和恶犬,根本别想发现三人的踪迹。在后院的一间破败的拆房里,张残像是来过无数次那样,熟络的在地上拉起了一块方形的铁板,黑黝黝的洞口,冒着热风,扑面而来。
拾阶而下,直到张残敲了敲石壁,两个看守这个地牢的护卫,才从推杯换盏的你来我往中幡然惊醒。
而张残和龙在天的一刀一枪,却已经抵在了这俩人的咽喉上。
张残微笑道:“两位老哥勿要惊慌!你们只是拿着俸禄混饭吃罢了,不必要豁出性命也要吼出一嗓子吧?“
两个中年人对视了一眼,同时慢慢地点头。
他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家庭脊梁,这要是一不小心把命丢了,父母妻小的处境,肯定也会立马从地狱落到十八层地狱。
金府给的补偿金?
开什么玩笑!就算这笔补偿金能不被一层一层的扣完,最后落到家人的手上,也不过是半袋米面的钱。
秀发凌乱的丽儿姑娘,手脚都被铁链紧锁在十字架上,但是倒并未被吊了起来,不然的话,她一个弱女子,肯定难以承受这种痛苦。
张残这边的低声细语,但是在这地下里,自然会四处回荡,所以困得脑袋一栽一栽的丽儿,登时也清醒了过来。
一眼望见了聂禁,丽儿姑娘的美目之中,除了意外和惊喜,更有一种死而无憾般的满足。
这不是梦!他来救自己了!
随后,她才想起来她的处境。而她首先说的,却是:“梦公子快走!这里很危险的!“
聂禁还未说话,张残笑嘻嘻地说:“我梦老弟正为夺宝而来,岂有见了宝贝,却又折向而回空手而归的道理?“
“咦?“张残说完又挑了一下眉毛,“有人朝这里来了!“
听了张残的话,丽儿姑娘更是慌乱,朝着聂禁急急地说:“梦公子,你们快走,别管我!“
这姑娘,难道一点也不知道“梦离“的武功有多高吗?按理说聂禁在宴会上一招未发便败宣车,便吓得高俅夹着尾巴灰溜溜的退场的事情,应该已经妇孺皆知了!
想了想,张残觉得,也只有她不想聂禁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意外发生,才能解释她的像是玩笑一般的担心吧!
反正她这种真正的关切,在明事理的人的眼中,完全就是幼稚可笑且多余的。
桃花眼的一声“谢谢“,却让张残暗地里又是一阵皱眉。
她身上遗留的那些“男人“味道,和她刚刚呕吐的味道混在一起,别提让感官尤其敏锐的张残多么难受了。
不过再一想想,把她糟蹋成这样的,不正是他们这些男人和这太过真实的生活么?
挽着衣袖,给她擦了擦嘴角的残渍,张残强挤出来的一丝微笑,并非真心实意,却依然成了这个女子一生之中甚至直至她百年,最为美好最为思念的梦了。
如果不是刚才的竹竿子一人冲散了刺客们的阵脚,刺客们绝对不会如此被动。
回春堂房顶的破洞,最多最多,也不过是让三人并肩而下的大小。此时稳坐钓鱼台的高俅老神在在,甚至一边品着酒,一边悠闲地发号施令:“射!“
嗖嗖嗖嗖,早有准备的护卫们纷纷取出强弩,泛着绿光的弩箭的箭头上,也喂了味道令人作呕的毒药。
可怜的,除了许多刚从房顶的破洞中跳下,身在半空就被射成蚂蜂窝的刺客们,当然还有张残了。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关闭了自己的嗅觉。虽然,严格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很明智的事情。
高俅身边的,是训练有素的军兵。而金府和李卫身边的,则是刀头舔血的江湖中人。
张残看得清楚,其实如果摆明车马的一对一单练,高俅这边的人马,是要略逊一筹的。但是,打起群战,或者说这种阵地战,金府和李卫的这两股势力,论配合论默契,却差得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了。
更何况,刚才竹竿子更是彻底乱了李卫等人的节奏:主将一个照面就被重伤,主将的手下自然人心惶惶,乱成一团。
而现在,本来还有点主心骨的金府,也随着老者与竹竿子的同归于尽,也变成了无头苍蝇,只能任人鱼肉,毫无胜算了。
破洞上的刺客们,终于萌生了怯意,平白送死的事情,哪怕死后赚了一个烈士的称号,也未免不值。终于,从破洞上落下的,只是冰冷的雪,和渐行渐远的撤离的脚步声。
高俅哈哈一笑,尽显得意。
他抓过身边的一名妓女,甚至众目睽睽之下,撕烂了她身上单薄的薄纱,又在她的雪白胸前大肆啃咬了一番,才意犹未尽地抬起头,指着人群后的李卫:“抓住他!“
李卫当然还是一身黑衣和蒙面,但是高俅武功也不差,基本的眼力,当然能轻而易举的辨别出李卫的身形和特质。
而被当众裸露的那名美女,却只能对着高俅奉上她的笑容,相比于颜面和生命,她还是更愿意选择生命。
谁让颜面这种事,比之生命,更不值一文。
刀枪剑戟从四面八方而来,已经被重重包围的刺客们,也终于彻底失去了斗志。
“我投降我投降!“
一名刺客扔掉了手中的狼牙棒,跪在了地上,举起了双手。
然而迎接他的,依旧是冰冷的刀锋。他的生命,并不因他放弃尊严放弃坚持而保存,反而因为放弃尊严放弃坚持而消失得更快更彻底。
“呀!!!“
这一幕,反而让刺客们变成了困兽之斗,血红的双目,绝不仅仅是因为地上流淌的热血而映红,因为双目底子里的暴戾和杀意,只因心底而起,并不因色而就。
“来啊!你们来啊!“
发出这个疯狂又嘶哑的声音的人,倒是熟人——那个胖乎乎。
胖乎乎的肩膀上挨了一刀,伤口处先是翻出了一层脂肪,然后才是血肉。看来胖子就是好,一身肥膘护体,多少能减震点伤害。
硕大又圆滚滚的脑袋,咕噜噜的滚在了地上,胆小怕事的胖乎乎,临死前也高光了一把。
“呆会儿记得泡个热水澡,然后再美美的睡上一觉。“张残微笑着说。
桃花眼即知离别在即,她的一双玉手更是握紧了张残,舍不得分开,但是却终究不敢开口挽留,最后只能咬着下唇,轻轻地点了点头。
如果这人能让她服侍一晚,该有多好呢!
“呔!“
李卫身边的人,已经全都遍体鳞伤,所剩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