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罪?”武好古想了想,“的确得问!哈里发封中国总督和桃花石汗,乃是对我大宋的侵犯!如果不问其罪,他们天方教还以为我们中华无人呢!”
苏东坡按着额头,麻烦事够多了,现在又多了个劳什子哈里发!
“他们要是置之不理,甚至扣押了使团,该如何是好?难道要兴兵讨伐?”
武好古道:“那咱们就查封天方寺,禁止天方教商人来大宋贸易。对了,咱们应该派出水师进驻三佛齐王国!”
苏东坡翻了翻眼皮,自己的这个学生现在打仗打上瘾了是怎么啦?还真的想和哈里发打仗啊!
“老师,”武好古看着苏东坡,“您放心,这些都是用来吓唬大食国商人的……大食国以商立国,离不开海贸的。只要咱们的水师一到三佛齐,摆出中断贸易的姿态,他们一准认错。
再说这事儿错的的确是哈里发啊!他怎么能自说自话就封了中华可汗?这不是挑衅吗?”
苏东坡已经听出不对了,“水师进驻三佛齐?崇道,你到底想怎样?”
水师进驻三佛齐当然是摆出讨伐大食国的姿态……不过这只是装装样子,大食国离那么远,怎么可能去攻打?便是问罪也只是意思一下,真正的目的还是迫使哈里发把智慧馆里面的学问都交出来“赔罪”。
实际上现在的哈里发根本没有军队,塞尔柱突厥则忙着打内战同时还要和十字军开战,根本不会为了一百多年前被不知道哪个哈里发三瓜俩枣卖出去的桃花石可汗的头衔同大宋开战。
所以只要大使团义正辞严的谴责一下,哈里发多半就认怂了,根本不会闹到封锁三佛齐海峡的地步。
但是三佛齐海峡,也就是马六甲海峡,武好古早就想插上一脚了!
“老师,这三佛齐距离中原何止万里,但名义上是我大宋的藩属,曾经多次派出使臣来开封府朝贡。您觉得,他们为何要不远万里来朝?”
“自然是仰慕中华文化风物了!”
武好古一笑:“学生却觉得他们是为了钱财!三佛齐正好位于一处巨大的海峡,卡着大宋和大食国的航道,往来的商船都要向他们交税,所以才能富裕强大。所以他们必须和咱们搞好关系,保持贸易畅通,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和咱们翻脸的。而咱们则正好借着向哈里发问罪的机会,在三佛齐海峡布个点,有机会的话,再发展出一个商市。”
“武崇道,你和高师严这玩得是哪一出啊?”
刚从琼林宫出来,武好古就被苏东坡的次子苏迨一把抓住了。苏迨现在的职官是龙图阁待制兼崇政殿侍读,文散官阶则升到了从六品下的通直郎。不过真正的差遣还和原来一样,每天在崇政殿负责给赵佶讲解儒家经义。最近他正在给赵佶讲解《理性论》和《形学》——苏迨参与了《理性论》的攥写,所以能把其中的关键讲清楚。
而《形学》其实就是几何学的知识,是攥写《理性论》的同时,由武好古、张择端、米友仁和杜文玉等人一同整理编写出来的,用于验证《理性论》的。《形学》一书中不仅有产生于中国本土的许多几何学的知识,而且还有一些武好古从后世带来的几何学知识,在几何透视法方面尤其精深——武好古在传授画学的时候,就把大量的几何学方面的知识一起传授出去了,所以这几位可以参与《形学》一书的编写。
在这本《形学》之中,武好古还引入了大量后世的几何学术语,如点、线、直线、平行线、角、三角形和四边形等等。同时,武好古还让将后世的一些尺规绘图工具收录进了《形学》一书,包括圆规、三角板、丁字尺、比例尺等等,都画了图样,规定了尺寸。
因为赵佶也学了许多武好古的画学知识,因此他也拥有一定的几何学基础,对于《形学》一书上的知识,掌握的比苏迨本人还要快,已经到了可以反过来教苏迨的地步了。
不过今天苏迨并不是因为几何学的问题找上武好古的,而是他爹爹苏东坡的吩咐,是苏东坡想和武好古见面密谈。
“仲豫,你是说……”
武好古看着苏迨,一时没明白他想说什么。
“边走边说吧,家父有请。”苏迨一招手,他的一个长随就牵了匹马过来。
守在宫门口的武诚久也给武好古牵来了坐骑,武好古的这个十九叔现在也做官了,还不小!堂堂的从八品内殿承制,大使臣级别的武官了。不过却没有实职,还是跟着武好古做个跟班。
武好古和苏迨双双上马,一块儿沿着琼林宫外的御街北行。现在正是两府官员们下班回家的时候,御街上人来人往,都是官员和官员们的随从。还有不少做小买卖的商贩挑着各色点心,沿街叫卖。在靠近琼林宫的御街两侧是没有商行的,都是各种衙门,还有几处皇家宫观。不过也不禁止商贩摆摊,所以每天早晚,都是各种各样的小吃摊贩在沿街做买卖,非常热闹。
苏迨问道:“崇道,高师严怎又搞出个桃花石可汗?还替赵乾顺求安西大都护?”
“桃花石汗并不是高师严搞出来的,”武好古摇头道,“在本朝初年就有了,而且高师严也没替乾顺求安西大都护啊。”
“既然桃花石汗都存在那么多年了,也没惹出麻烦,何必去捅这个马蜂窝?”苏迨说,“而且界河那边都没有人提安西四镇的事儿,高师严却突然提乾顺上了请地请封安西的奏章……怎么能不惹人怀疑?现在已经有不少御史在参他了,他还那么不小心,说不定很快就会有人参他一个勾结藩镇了!”
“说的也是。”武好古点头表示赞同,“勾结藩镇的罪名的确能往高俅的头上扣了……可是他也不能回京啊!赵中丞前两天参了他一个邀买三直军心的罪名,要回京城,恐怕就更不让人放心了。”
“唉,他这次比狄武襄还麻烦了!”苏迨连连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