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觉得由谁来出任沿海市舶制置使为佳?”赵佶又问。
“此事当由陛下圣裁。”苏东坡绝不会点名,虽然谁都知道他想提名武好古,但是说出来是没有必要的。“以臣观之,当以在界河商市威信素著、通晓兵事,又善于营造者为佳。”
“那就是武好古了。”赵佶笑着,“他现在已经是正任官了,出任这个制置使该是够资格了。”
看到赵佶的表情,蔡京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赵佶还是相信武好古的!
“陛下,”蔡京奏道,“河套宋辽交兵之事也需要彻查!臣建议让武好古参与调查,待查明事情原委之后,再令其出任沿海市舶制置使。”
让武好古去查“河套擅开边衅之事”!还别说,蔡京还是知人善任的——全天下如果有谁能查清此事,那也就是武好古了!
“也好。”赵佶点点头,“不过也不能让他一个人去查……有谁可以去有一趟朔方路?”
“臣愿往朔方一行。”站出来的是侍御史侯蒙。
在北宋,官员不法的事儿归御史台和大理寺管,不归包青天的开封府管。所以这事儿正该侯蒙出头!
赵佶看了眼侯蒙,见他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又知道此人素来不结朋党,又以善理诉讼闻名,于是点点头道:“也好,就劳烦侯卿了。
再给侯卿加个给事中,以壮声威。”
“臣领旨。”
赵佶顿了顿,“辽使那边,谁去查问?”
“老臣去吧。”苏东坡请命道。
这一次来访的辽使非同寻常,有同知北院枢密使的官衔——辽朝重武轻文,枢密使就是宰相。而同知北院枢密使则相当于宋朝的右相或副相(辽朝的南面官是以民政为主,所以南院枢密使和北院枢密使的地位相差很大,和宋朝的左右相是不一样的),苏东坡和他是对等的。
“也好,”赵佶道,“苏卿你务必和辽使说明,朕并未下令朔方军开战,而且也未得报,说不定就是一场误会。”
这是怎么回事?
崇政殿内的圣君名臣们全都傻眼了。如果排除了武好文得了失心疯的可能,那么他和苏辙、林摅肯定是从辽国那里得知了西北开战的消息。
辽人应该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吧?
可是童贯、高俅、武好古等朔方方面的将帅却只字未提与辽军开战之事,这又怎么回事儿?
难不成高俅故意隐瞒了开战的消息?这个可怕的念头在赵佶的脑袋里面一转立即就被打消了。
根据武好文的报告,那是两万宋军和一万多辽军之间的大战!怎么可能隐瞒不报?就算高俅不想报告,那还有经略安抚制置使童贯、转运使薛嗣昌、知银州事苏迟和三直都虞侯武好古等人,还有宫中派出去的走马承受。这些人难不成都瞎了,都聋了?
那不是几百人对几百人的摩擦,而是双方三四万人的大战。看过兵马校阅的人都知道,人马过万,无边无际啊!出动两万兵马,这个声势怎么可能瞒过朝廷在军中的耳目?如果高俅可以在朔方军中一手遮天,那可就太可怕了!朔方军岂不是变成高家军了?
“陛下,此事会不会是辽人的诡计?”右相苏东坡摸着雪白的胡子,思索着说,“也许只是边境上的摩擦,被辽人往大说了。”
多半是这样的!赵佶心想:高俅从河东军中招募了500人的黑甲选锋骑,还想把他们变成骑士。如果动用的是这支兵马,瞒过童贯和武好古还是有可能的。
左相蔡京沉声道:“便是几百人对几百人的摩擦,也得上报啊!那可是和辽国开衅!居然隐瞒不报,真当朝廷没有法度吗?”
知枢密院事张康国则上奏道:“陛下,此事必须彻查清楚!如果童贯、高俅、武好古等人真的瞒报和辽国开衅之事,就应该严惩以儆效尤!”
“陛下,”兵部尚书刘逵也奏道,“此事非同小可,必须严查!臣建议立即撤换童贯、高俅、武好古等人,另选谨直能臣前往,如此方能查明真相。”
尚书右丞李格非冷冷道:“就因为辽人的一面之词,我们便要撤换前线大将?现在西贼还在顽抗呢,万一因为撤换大将使得战局逆转,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赵佶闻言轻轻点头。童贯、高俅、武好古这三人还是能打的!就连其中最弱的武好古,虽然不能野战,但是攻城筑城也是一把好手。
钟傅、高永年和他相比就差远了。武好古用了十几天就把统万坚城给炸开了。而高永年却连一个小小的秦王川城都无计可施。两人在攻城的水平上,真是高下立判啊!
而且武好古筑城的本事更高明,用了一个晚上就把破破烂烂的银州城给补好了。如果没有他帮衬,苏迟一介书生,怎么可能在朔方路建起几座金汤城池?
赵佶的表情当然逃不过蔡京的目光,他马上奏道:“现在讨论撤换朔方路将帅还为时过早。臣建议先向辽国使团问清缘由,如果辽国使团也得知河套战事,那么就应该向他们说明我方并不知情,也不愿意与辽国开战之立场,以免再起误会。
另外,朔方、河东、河北等处防务也需要尽快完备,特别是界河、白沟(拒马河,位于界河上游)、安肃军、广信军、保州、定州等河北沿边州郡,都得严密布防。”
苏东坡知道蔡京又想趁机染指油水十足的界河商市了,于是就顺着他的话头往下说:“陛下,臣建议将界河市舶司升格为沿海市舶制置司,负责河北东路市舶事,界河、拒马河、渤海、东海等海路防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