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好古是不会打仗的,他只是利用慕容忘忧这个外来和尚光明正大的办了个军校,又用骑士制度和骑士学校把夭折的枢密院兵学司给复活了。现在又利用自己担任三直都虞侯的机会,实践了一把参谋制度和职业军官加义务兵的组合。
而在需要做出重大决定的时候,武好古一般会先征求军事机宜指挥使赵钟哥的意见。
他瞧了一眼眉头紧皱的赵钟哥,钟哥儿摇摇头,“统万城西的地道两条今日就可以完工了,工兵指挥正在调配火药,明日就能爆破城垣。在这个当口,咱们必须把大部分甲骑都捏在手里,以防各种不测。
再说了,只要爆破成功,统万城就是咱们的了。城内有恁多的守军,还有不少百姓,储备一定不少。这些储备到手,咱们的大军几个月的吃喝都有了,西贼要断粮道就由他们去断吧。
就算要割人头,让甲骑去追杀逃敌也是一样的。”
武好古点点头道:“那就不追了……还是准备攻城吧!作战方略有了吗?”
赵钟哥道:“已经准备好了两套方略,一套是白天进攻;一套是夜晚进攻。”
武好古思索着说:“那就明天一大早,不,夜长梦多,别等明天了,今天晚上就攻城!”
“喏!”赵钟哥一拱手,算是领受了将令。不过稍后还会有书面的命令和作战方略一并送到武好古的案头,等他签署用印。
童贯和高俅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好像不对啊!作战方略到底是什么?赵钟哥根本没有说啊,武大郎怎么就准了?有他这样指挥打仗的吗?他果然是不会打仗的。
“等等,”童贯插话道,“赵指挥,你和咱家说说攻城方略。”
说说?怎么说呀?赵钟哥看了眼武好古,武好古道:“让人抄两本夜攻方略送去给童大官和高总管看。”
“喏!”
赵钟哥领命去了。童贯和高俅却有点发愣,一个攻城方略而已,怎么还要抄上两本?多厚的两本啊?
到了当天下午,他们才知道军事机宜指挥拟定的攻城方略有多厚!那是很厚的一本手抄线装书,其中还有许多插图,看着都复杂。还好童贯和高俅都是比较有耐心的,高俅还是文吏出身呢(他的足球运动员是业余的,早年的本职工作是秘书),所以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童贯发现自己也不会打仗了,而高俅则恍然大悟——原来仗是这么打的!
攻城作战的任务可以分解到各个都!每个都都有各自的小方案,什么时候准备完毕,什么时候出营,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潜伏,什么时候发起冲锋,冲进缺口后的任务,都有严格而细致的规定!
凡是由骑士冲当指挥使和都头的部队,“小方案”会下发到各级指挥官手中。没有骑士出任军官的猛士指挥和猛士都,则会有军事机宜指挥派出的机宜直接到队,负责组织作战。
也就是说,进攻统万城的作战,将会以一种枢密院的文官宰执们梦寐以求的“运筹帷幄之中”的方式进行指挥。
只是没有决胜千里之外的事儿……制订计划的军事机宜们距离战场最多只有一千步。
……
虽然不会打仗的武好古有了很可能是这个时代最会打仗的参谋团体的辅佐,但是缺乏名将直觉的他,还没有办法料到此时此刻,正有超过七万人的西贼骑兵,兵分两路,准备一口吃掉他的两万五千大军!
指挥这支七万两千余人组成的庞大骑兵集团的嵬名察哥和萧合达也拟定了一个方略,不过比殿前三直军事机宜指挥拟定的厚厚一本的方略要简单多了。
就是兵分两路,一路偏师约两万四千人由萧合达率领,迂回到统万城的东面和南面,切断武好古东撤石城或是南逃横山的退路;剩下的主力则由嵬名察哥亲率,直扑统万城下,会同城中的一万大军,总共五万八千人,内外夹击武好古的最多三万大军。力争一举将之摧破,从而彻底改变大白高国在战场上的不利局面。
为了最大程度达成突袭,察哥和萧合达也做了精心的策划,提前派出轻骑,试探出了宋军游骑远拦子的遮护距离。然后又率领大军,在卫戍军的轻骑遮护下,从瀚海沙漠的边缘开进。
今天清晨,被李永奇看到的冲天尘土,就是由嵬名察哥指挥的七万两千大军弄出来的。
在到达统万城正北方大约50里外,靠近黑水河源头的王亭镇后,嵬名察哥就和萧合达分了手,后者领了两万四千大军继续迂回。而察哥则率领剩下的四万八千大军在王亭镇休整。
察哥并不希望自己的大军过早暴露,而是想等到天黑再快速向南行进。五十里的草地沙地行军,有一个晚上也就够了。这样明天一大早,他的大军就能出现在统万城北了!
突袭当然是不可能的,毕竟宋军的游骑远拦放出了三十里远,不可能发现不了将近五万骑兵浩浩荡荡的靠近。
不过,夜色的掩护还是可以最大程度的达成突然性。哪怕让宋军晚上一个时辰发现,也能减少他们解围撤走的可能。
在察哥的大军停止行动之后,大批属于卫戍军的侦骑被放了出去,向南一路推进,很快就和殿前御马直的侦骑撞在了一起。
激烈的冲突,在大宋建中靖国元年二月十九日傍晚前后,在统万城以北的草地上,全面展开了!
所谓的游骑远拦子也叫斥候,其实就是侦察兵的前身。并不一定要骑在马背上闲逛,有的时候也可以卧在草丛中打埋伏。
武天率领的一队骑兵,现在就潜伏在了王亭镇以南约20里外的草原上。他们占据了一处矮丘,马匹都拴在矮丘南坡下面,大部分的骑士也在矮丘下面休整,只有武天带了几个伙伴,一起上了矮丘,伏在草丛中一边啃着腌牛肉一边打量着黄昏中对面的景象。
他的手下耐不得了,纷纷低声开口。
“再过不久就天黑了,到时候就连个鸟都看不清了!还是再朝前一点吧!”
“北面一定有支大军,错不了的……上午的时候俺亲耳听到的。”
“天哥,义父的兵马可都在难南……”
“说甚呢?”武天一扭头横了刚才提及“义父”的少年骑士一眼,“忘记离开界河商市的时候慕容先生怎么交待的?”
“可,可这里没有外人啊!”
“混帐!军令就是军令!”武天阴沉沉地说,“回去后打十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