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现在由财政所行税务掌控的税收模式的确问题不少,贪钱的行税务也不是杜文忠一个,只是这货要的太多了,引起了造船行的反抗。
“元首,”潘孝庵的侄子潘琦这个时候也发话了,“依我看,这个行税收得的确不合理,不如取消行税,增加地税……有多少房产,就交多少税吧。”
潘家开银行的,交行税肯定不如交地税合算啊!银行又不占多少地,能交几个税?可是要收行税就不一样了,谁都知道银行有钱,怎么可能少交?
“这可不行!”向宝马上提出反对,“地税已经很高了,去年交了六万多,地产行还交了三万多行税,房产契税还有两万多,拢共十二万出头了,已经很重了!”
他家的保利地产是界河商市第二大地产商……当然不肯多交地税了。
“向元老,”武好古微笑着发话儿,打断了正在和潘琦争论的向宝,“你支持开办行会院?”
“我看可以啊,”向宝笑道,“一年收人家那么多钱,总是打蒙包也不好吧?况且现在京东商市的市老会也有三分之一的席位是给行首的,咱们何不效仿一二?”
京东商市的情况和界河商市其实是不一样的,京东商市是先有“菜贩子”摆摊做买卖,后有“菜市场”来规范管理。在这种情况下,“菜贩子”有比较大的发言权也是理所当然的。要不然也甭搞什么商市,就让海州官衙去收税不就行了?除了收得钱都跑到贪官污吏口袋里去了,也没什么不好啊。
而界河商市则是先有的“菜市场”,再招来“菜贩子”,而且界河商市理论上没有官府参与——不存在官派的元老!完全都是股东在经营管理。可就是这么一座商办的“菜市场”,在短短的几年内就拥有了十万人口,差不多达到了一个州的级别了!
也就是说,现在的界河商市,变成了一个董事会管理的中型城市了。
董事会管理的城市,统治基础其实是比较薄弱的,就是三十三家股东。而且这三十三家股东细论起来,大部分都不算是“资产阶级”,而是贵族官僚……至少他们主要的身份是贵族官僚!
而那些行会行首,虽然不一定是良心乌黑乌黑的资本家,但绝大多数都没有贵族官僚的成色,大多都是从事工商业的市民。
“潘二哥,”武好古又问潘琦,他的年纪和武好古仿佛,辈份却小了一辈,在他一辈中行二。“你怎么看?”
“我看行啊,”潘琦笑着,“只要行税清清楚楚的收上来,公议就公议吧!”
“郝大官,您看呢?”武好古不动声色,又把问题抛给了提举界河应奉局的内官郝随。
郝随是刘太后的心腹,但是在内官之间的斗争中却败给了庞宽、杨戬和梁师成,被踢到界河商市来了。
“咱家也觉着可以,”郝随道,“反正已经有了京东商市的先例,咱们照着办理也无不妥吧。”
京东商市其实还没开张呢!不过商市的管理办法,却已经讨论了一段时间。
“曹殿直,您老人家怎么看?”
武好古现在问的是曹家将门的一个老头,是曹彬的后裔,却是不吃香的庶流,因而被派到界河商市做买卖。
“行啊,”曹老头一笑,“有了个行首会,以后咱们亲自和行首们谈,怎么都比现在好吧?”
武好古心想:这老头真以为那帮行会商人都很好说话吧?
“马大哥,”武好古又把问题出给了马植,他是八个辽人元老的首领,“你觉得能开个行会院吗?”
八个辽人元老都是贵族味十足的家伙,其中四人出身燕四家,一个萧保先兄妹的族人,一个奚王府的买卖郎君,一个是十二宫帐派出的买卖郎君,还有一人是会掷骰子的辽国宰相李俨(又名耶律俨,靠掷骰子赢了个宰相)的子侄。
不过这八个辽国的显贵在界河商市这里却比较弱势,因为他们都没什么商业眼光,除了卖马卖羊卖木头,基本上什么也做不了。而且分给他们的八个坊的土地,大部分都早早卖出去套现了,也没卖出什么好价钱,只有马植把土地交给西门青运营,才囤住了大部分土地,而且还赚到了一大笔绢,现在他大概是辽国首富了。
“开就开呗!”马植也是一脸无所谓,“不就是一些商人嘛!还能翻了天?某看他们也是不堪胥吏勒索才提出这般要求的。”
就是一些人畜无害的商人?武好古心里笑了笑:中国古代的商人看上去是没怎么太厉害……不过真的开了商市下院,那可就不是少数商人参与的事儿了,因为行首并不一定只有资本家才能做。俗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行首嘛!这三百六十行其实就是社会工种的总称,代表的是以城市市民为主的群众。
一旦有了行首下议院,就等于界河商市的市民有了真正的议政之权。而有了议政权力的市民,就会变成西周的国人,就是西方的公民了……好好的一个“界河菜市场”,这下要变成公民们的灯塔市了!
你们这些腐朽没落的封建贵族官僚真是什么都不懂啊!
武好古摇了摇头,笑道:“既然大家都赞成开行首院,那么不如就同意他们的请愿吧……诸位可有反对的?”
没有人反对。董事会怎么会反对一个更好的,更透明的捞钱的办法呢?
“那就算通过了!”武好古接着说,“不过咱们也不能白白给那些行会议税的权力!”
权力和义务应该是对等的!行首们这一次也没怎么斗争,就拿到了成立行首下院的权力可不妥,所以必须要让他们付出点什么!否则这些行首早晚被惯成刁民。
“对!不能白给!”西门安国马上附和,然后又问了一局,“元首,那咱们该提甚条件?”
武好古看了眼这个粗旷高大的汉子,笑着说:“本元首建议在界河商市实行公民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