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接到卫华叔电话,直到走出首都机场前,楚天齐都以为是公事,以为是特训的事。只到看见卫华叔真容,听到要带自己见一个人的时候,楚天齐才犯起了嘀咕。但他也仅认为是一个领导,也许是厅级,也许是部级,还曾想到了李卫民。他觉得可能是考验到期,李卫民要答应自己和宁俊琦的事。但是当进入那个院落的时候,楚天齐才意识到,自己把见面人的地位想小了。
果然,见自己的人竟是大名鼎鼎的徐老,还自称是自己的爷爷,这让楚天齐很震惊。无论是徐老知道的那些事,无论是徐老知晓自己的“葫芦”,还是徐老讲说了长命锁上的图案,尤其是自己和徐老父子的长相,都证明了一点,徐老的确是自己的亲人。
能有徐老这么一个爷爷,那是多么荣耀的事,也是多少人多么向往的事,可楚天齐却在想着如何向父母讲说。他担心如何讲说与徐老见面的事,虽然自己也是被安排,但他仍然担心父母的感受,尤其母亲可能并不知晓自己的真正来历。在楚天齐心里,楚玉良夫妇永远都是自己的亲父母;只不过他对生父母并没有任何怨恨,他理解他们的苦衷,也唏嘘他们戛然而止的人生。
本来脑子已经够乱了,可是再次回屋的时候,宁俊琦却出现在屋子里,还有那个可恶的卫军。当时楚天齐以为是幻觉,认为是在梦境中,可是俊琦清瘦的身形、憔悴的面容,却是那样的真切与真实。
接下来的事,让他脑子更乱:宁俊琦和自己是至亲,她竟然是自己姑姑的孩子,是自己的表妹。恋人秒变表妹,表妹竟是与自己相恋了八年的恋人,这也太奇葩了,这更像是上世纪初的剧情。可楚天齐却不觉着剧情多么精彩,只觉着心头充满了凉意,他不愿是这么个剧情。
更不愿的剧情发生了,那个可恶的卫军指出了问题所在:表兄妹不能是恋人,还用了“乱伦”这样的词。紧接着,徐老也昏迷了。
在徐老昏迷的那一刻,楚天齐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喊对方一声“爷爷”。可是好不容易喊出“爷爷”二字,却被卫军赶了出来,还被安上了“扫把星”恶名,也被安上了一个罪名:气晕老爷子。
一阵冷风刮过,楚天齐不禁打了个冷颤,脑子也清醒了一些。转头望着空荡荡的大街,他的心里也空落落的,不禁自问着:怎么办?他不知道如何处理与徐家的关系,也不知如何与宁俊琦相处了。心中一直认定并誓要白头偕老的恋人,竟然成了表妹,这个剧情实在让他无法接受,可这又是活生生的现实。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
楚天齐拿出一看,毅然绝然的挂断了。他讨厌那个人,讨厌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恨那人没有早日揭开谜底。尽管刚才对方已经打过十多次电话,但他却一次都没接。
“叮咚”、“叮咚”,两声短促的铃音响起。
已经猜到了是谁发来信息,但楚天齐还是忍不住拿起手机,果然是那个号码。点开短信,一段文字跳了出来:天齐,面对现实吧,你俩就是表兄妹,只能是表兄妹,我是你的亲姑父。
李卫民连着敲了好几次,可是屋子里除了呜咽声,没有任何回应。于是他拿出刚刚取来的钥匙,打开屋门,走了进去。
女儿正趴伏在大床上,双肩一抖一抖的哭泣着,看上去是那样孤寂,那样可怜。
李卫民坐到床沿,右手搭在了女儿后背上。
宁俊琦猛的连续晃动肩膀,把那只无数次倍感温暖的大手,抖了下去。
李卫民没有气馁,而是再次把手放了上去。
宁俊琦接着再抖。
如许三次,宁俊琦已不再理会,任由那只大手搭在背上。
李卫民长嘘了口气,缓缓的说:“琦琦,现在你知道了吧,不是爸爸势利,也不是爸爸狠心。你妈妈和你大舅那是亲姐妹,他是你大舅的亲儿子,你俩是姑表亲,表兄妹。你俩只能是表兄妹,根本就不能结为夫妻,不但《婚姻法》通不过,伦理道德也不允许。
你知道吗?爸爸对天齐非常欣赏,既欣赏他的人品和能力,也欣赏他用情之专。正因为如此,我才一次次帮他,做好事不留姓名的帮他,而他却不知道,或是认为我别有用心。我不怪他,毕竟他还是个孩子,毕竟他不知道其中的细情。我又怎能怪他呢?他是你妈妈的亲侄儿,也就是我的亲侄儿,你妈妈和大舅都不在了,我就会更呵护他、关心他。当然了,就冲他的所作所为,也值得我这个党的中级干部予以培训和关注。
为了阻止你俩的结合,我采取了好多看似有悖人情的做法,显得很是冷血。其实每当那么做,每当看到你的无助,爸爸都心疼的很,真是扎心的疼。可我知道,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你好,也是为他好,更是为老徐家好,我的心就硬了下来,便一次次的充当你所谓的‘法西斯’。一个人违心的做一次事可能不难,但要经常违心的去做,那是很难很难的,我所受的内心煎熬并不比你俩少。所幸的是,正是由于我的强力阻拦,才没有酿成大错,这也是值得欣慰的。迷底终于揭开了,这一天早晚要来,早来比晚来好,心里终于踏实了。”
宁俊琦猛的一翻身,坐了起来:“你踏实了?”
李卫民点点头:“踏实,当然踏实了。你俩也踏实了呀,省得再受那种煎熬,你有了表哥,他有了表妹,他还找到了自己的至亲家人,这是非常好的结果了。”
“自私,这是站在你角度考虑。”宁俊琦“哼”道,“你想过我的感受没?想过他的感受没?四年多,一千五百多天,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俩认识八年了,八年啊,八年把鬼子都打败了。可我俩呢?相恋了八年多,坚守了四年多,到头来却是这样的结果,你让我怎么想,他又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