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再把你那个江老师的电话写一下。”郎平说完推过来一个本子,又找了笔给周映。
周映能背江澈的电话,江澈几个号码,她全都能背。
当场写下刚打过那个深城的固话,周映再三道谢、保证,然后离开了郎平的办公室。
再然后,郎平和陈忠和一起,当场拨通了江澈的电话。
“我错了,小周映其实不愿意说的,是因为我太好奇,就一直探她话,最后给她诓出来了。”
郎平刚表达完名单问题的严重性,江澈这边立马认错,解释,揽责任。
郎平:“……”她偏头看了看陈忠和。
“还真是亲老师和亲学生。”陈忠和苦笑着,小声说道。
“我死都不会说出去的,郎指导你放心。”对面江澈又说。
“……嗯。”郎平缓了缓,说:“我也知道,你肯定不会故意往外说的,就是……怕你不小心说漏嘴了,所以打电话提醒一下。名单要到六月中才公布呢,这关系到几个主要对手的备战……”
“明白,我一定保守机密。”江澈说完顿了顿,换语气接着说:“那,郎指导,我这有个问题想问一下……咱女排还接服装赞助吗?”
“你……想赞助?你也做服装吗?”
“没,是我爸,他有个服装厂,做得还算不错的。”
“哦,可是开幕式和闭幕式的礼服是整个代表团统一的,然后运动服的赞助,也已经有了啊。”
“那日常的衣服呢?咱队里大伙儿平时的衣服,都不太好买吧?”江澈说:“比如给您和队员们弄一些定制款的牛仔服,皮衣,连衣裙……那个也行。”
“这个”,郎平想了想,觉得有点意思,她猜想队里的小丫头们要是知道,肯定得高兴坏了,就说:“那我回头帮你问一下。”
“好嘞,谢谢郎指导。”
没几天,反馈回来,江爸的花季雨季服装厂创造性的以一个不算很高的价格拿下了女排的日常服装赞助合同。
服装分两个品牌系列:
fapapr,就是花季雨季,主要针对国内当前流行的款式。
japaps,其实就是江氏,但不明说,偏国际流行风格。
十七岁,茶寮出来的小周映就要去打奥运会了。是迄今为止参加奥运会年龄最小的女排队员。
想想,我十七岁的时候在干嘛呢?
放下电话,江澈忍不住对比思考了一下,那时候读中专,傍晚放学,我们在路边等着看厂花……
这样一比较,果然还是我比较有出息。
接着,他突然就想起那时的茶寮了。江澈记起来第一次见到小周映的时候,她十三,个子很高,但是那么的瘦。
在茶寮村小的门口,她站在人群最后面,不说话,皮肤黝黑,眼神怯懦而不安。
孩子们说她就快要出嫁,换400块钱。
就是那一天,小周映的人生里第一次触摸到那样叫做排球的东西。
“我,我就只告诉了江老师……咳咳……对不起。”
女排训练基地,一米九二的周映蹲在地上,哭得满脸都是鼻涕眼泪,哽咽得厉害了,呼吸困难,一次次咳嗽。
一向严厉且性格火爆的郎指导有些茫然、无奈,扭头看了看一旁的陈忠和,小声问:
“这,怎么办?”
奥运参赛名单现阶段还是机密,关系到各国针对性地备战,是绝对不能往外说的。
所以,当周映的那个电话被人听到,举报上来,郎指导整个人气到不行。火大了,她找到周映,第一句话就是:“你收拾东西走吧,回省队去。”
然后,就这样了。
“差不多就行了吧?……已经吓坏了。”陈忠和摊了摊手,示意了一下地上蹲着的小丫头,温和微笑着小声帮腔。
两个人现在在国家队队员的心目中,是一种错位的父母角色。
唯一相同的,是他们之前都从没见过周映哭,哪怕是再大的训练量,再大的肌肉酸痛,再严厉的批评,小丫头都能忍着一声不吭。
这个队里年纪最小的孩子,一向都坚强得让人既喜欢,又心疼。
“咳咳……对不起,呜……”现在,周映还在哭,同时试着解释。
她一边抽泣,一边哽咽说起曾经在茶寮,是江老师第一次教会她垫球、发球,他供她上学,给她买鸡蛋,买肉,告诉她,这或许就是她人生最大的出路……
所以,她才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