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让了几回后,他一直排到了午饭时间。
郑总一向不求签。
大师看了看他空空如也的双手,心说麻痹你来干嘛?
“大师,我有困惑,聊聊行么?”郑忻峰说。
大师勉强点了点头,“施主请讲。”
“是感情问题……可以聊么?”
“这个当然。”大师稍微有点兴趣了说。
“那就好。事情是这样,我以前呢,谈过一次恋爱……”郑忻峰絮叨了大概半个小时,从19岁讲到现在,他22岁,从小辣椒讲到曲沫。
讲完,没反应。
“大师……大师?”郑忻峰“吼”,一声,“大师!”
大师一下蹦起来了,差点直接飞升。
“谁?!什么事?什么事?!”
“哦,施主……你,还在啊?”
郑忻峰,“嗯,大师,我刚才是说,我有感情问题,拿不定主意……算了,我重新给大师你讲一遍吧?”
“施主……请简略些,好吗?”大师努力控制自己。
“嗯。”这一次,善解人意的郑书记只讲了十来分钟。
大师听完,若有所思地微微颔首。
“施主的困惑,贫僧了解了。”大师抬眼看着远处宝殿的尖顶,若有所思说:“但这事情,施主问我,其实没用。”
郑忻峰想了想,指着自己说:“大师的意思,我得问自己的内心?”
大师没接话,继续顾自说:“其实贫僧年轻的时候身在红尘,也曾有过几段拿不定主意的感情,还相过几次亲……”
这是要将身解惑了?
郑忻峰认真起来问:“后来呢?”
“后来……”大师盘坐着,缓缓把双臂摊开,“施主你瞎啊?”
他五十来岁,左手佛珠,身上僧袍,右手边木鱼,光头上有戒疤。
“施主觉得问我有用吗?”
“我觉得……好像,没用。”
郑总是有在办公室吃东西的习惯的,毕竟他在公司通宵达旦的日子很多,而且回家也是一个人。
打开冰箱冷冻室翻了翻,找到一袋水饺。
取出来有些困难,塑料袋咯渣咯渣,扬着冰渣霜沫,郑忻峰打开袋子取了一个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番,“好像不是饺子……汤圆也行。”
咬一口,饺子皮松脆。
再闻了闻肉馅,郑书记跟自己说:“没坏吧?没坏。”
点了电炉子,添上水。
他回身在柜子里找了一瓶没喝完的红酒,再一只大号的高脚杯,倒了一杯摆在桌上。
水开了,蒸汽升腾起来,眼前迷蒙,哗啦啦下饺子……
那次郑忻峰说:“我不吃麦当劳,我讨厌麦当劳。”
曲沫其实到后来才知道他为什么讨厌麦当劳,当时她只是无奈,说:“那你要吃什么?”
“饺子。”
“……行,我去买。”
“买?你一个女秘书,连包饺子这样的专业技能都不会,怎么出来混的?”
“我,谁家秘书……”
“我家的就得会。”
“……行,我明天试试。先说好了,我没包过饺子。”
饺子是那次捏了剩的,算算,有点久远,少说也一百多天了。
“吃了会不会死啊?”郑忻峰安慰自己说:“就当是腊肉吧。”
饺子从水底浮上来,看样子熟了,但是捞饺子的漏勺找不着,郑忻峰关了火,在身前摆一碟子酱油醋,就这么就着锅吃。
夹一个,蘸醋,吹热气,放嘴里,郑总一个人,硬是把一锅过期饺子吃出了火锅的感觉。
“新年快乐啊,郑书记。”他说完很郑重地喝一口红酒。
这也就是江澈不在,如果在,就该专门送郑书记一首歌:
【你当我是浮夸吧,夸张只因我很怕,似木头,似石头的话,得到注意吗?
其实怕被忘记至放大来演吧。
……自己要搅出意外……任何地方也像开四面台……】
从性格的角度,并不是从商之后,郑书记才这样。早在当年,还在学校,作为霹雳舞小王子的时候,郑书记就已经是这样子了。
他是一个哪怕其实过得有些糟糕苦闷,也不会轻易被人察觉的家伙。就像中专的那三年,除了江澈,谁都对他的家庭情况毫无了解,并且由他的日常表现判断,以为一定挺和谐,挺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