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买花啊,”老板娘擦擦手,熟练地走到紫罗兰边上,“挑几束给你包起来?”
云词“嗯”了声,说:“我自己挑。”
老板娘没多说,她看着穿白色外套的男孩子蹲下身,认认真真一束一束地挑。
等他挑完后,老板娘用纯白色的包装纸包上,还很细致地在里面包了一层白纱,最后扎了一个漂漂亮亮的蝴蝶结:“一共三十。”
云词付了钱,推门出去。
在他出去之后,玻璃门“哐当”一声自动关上,隔绝了花店里的后续谈话,坐在椅子上的一名中年女人是来找老板娘唠嗑的,她咬着核桃问:“……三十?这一束这么便宜?你不都卖六十的吗。”
老板娘有点唏嘘地说:“我不赚他钱,成本价给他。”
“这孩子妈妈十多年前车祸走了,走的那天就是三十一号,日子太特殊了,新年的前一天,我一直记得。”
“每年这个时候,他都来这给他妈买花。”
“今年……”老板娘算了算,“他应该已经
上大学了吧。”
老板娘又说:“当初那个车祸,在我们这片闹得很大,老住户都知道,大货车司机疲劳驾驶,都上新闻了——好像说那天本来是出去玩,带小孩庆祝的。”
“而且,”她最后看了一眼云词的背影,说,“听说他妈妈当初其实可以活下来,为了护着孩子,才会死的。”
“……”
云词回家的时候,严跃刚换完衣服。
他难得穿得那么正式,黑色西装外套熨得没有一丝痕迹,头上抹了发蜡,坐在沙发上,后背挺得笔直,手里捧着花,好像要赴一场重要的约会。
父子俩见面时有点沉默。
又有点不约而同。
“这身衣服挺好。”
严跃说:“你妈以前就总说,你穿白衣服好看。”
“小时候她说你长得像小女生,还想给你穿粉色,但你好像听得懂话,一提你就哭。”
云词:“嗯。那时候喜欢给我扎小辫。”
其实这些往事,去年也说过了。
前年,大前年也反复提及。
因为女人在这个家的时间只有六年,于是六岁以前的往事,父子俩一直说到了后十几年。
云词在去墓地之前,又回自己房间待了会儿。
他坐在书桌前,拉开书桌抽屉。
抽屉里除了他这几年获得的各类奖项,每年的考试成绩单,毕业照之类的东西以外,还有一个相框。
他平时一直反扣着,不是不想看,是不敢看。
过了会儿,他把相框拿起来,去看照片里的女人。
笑容很浅,柔软的棕色长发,棉质长裙。
背景是公园。
那时候的严跃还只是一名带课老师,面容青涩,青年模样,戴着眼镜。
他看了几眼,把相框上落的灰擦干净,然后又放了回去。
早上,墓地冷冷清清。
墓园里都是成排成排的石碑,石碑竖立在那里寂静地长眠着。
云词顺着一级一级台阶走上去,不需要刻意去找,他知道那块写着“云潇”名字的石碑在哪儿。
这些石碑都长得一样,但在他眼里,有一块是不一样的。
严跃和云潇说话的时候,云词退在一边,给严跃腾出了一点空间。
“我带小词过来看你了。”
严跃弯下腰,把手里的花放在石碑前:“他上大学了,南大法学系,成绩很好,学习很用功……”
云词隐约听见了这几句。
之后的话就听不清了。
他在边上等的时候想,要和云潇说什么,说点什么好,像以前一样说自己的成绩吗。
他出神地想了会儿,直到严跃喊他:“跟你妈说几句话吧。”
云词这才过去,他对着石碑,努力回想刚才照片上女人的脸:“妈。”
“我的情况,爸应该都跟你说差不多了。”
“大学
生活……过有意思的,”云词说到这,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他发现关于他生活的部分,有个绕不过去的人,“我高中那个——那个很讨厌的人,大学和我同寝。”很公平。
云词没多想,下车后往食堂走,然后他走近食堂后,在食堂门口遇到了某个“抄笔记抄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