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暂时打不破,但不妨碍他努力。在此之间,结界发出过许多异动,引得不少弟子前来察看,数不清多少个日夜之后,有人从山上下来了。
正是那天将他从枝头取下来的人,发间栖息着零星的飞雪,神色空冷,一如既往。
见他下来,围在结界边上的弟子都头皮发麻,纷纷退开,低头行礼。他们称他为伏宵君,撇去敬称,他的名字或者尊号,应当就是伏宵。
伏宵赶走了结界边的弟子,如同上次赶走了围在他身边的鸟雀。苍梧用虚无缥缈的身躯贴着结界,学着人说话,吐出了一串晦涩难懂的字符。
“我是……这座山的山灵。”他慢慢地道,“你可以叫我……苍梧。”
伏宵漠然的眼神在他身上停留片刻。还没等苍梧说完这句话,他的身影就已经化作一道霜风消失不见。
苍梧在原地站了一会,独自离开了。
想来现世其实与神境并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冷清无聊。横竖走不出苍梧山,来现世走过这一遭,也算是圆满。待到养好伤,再回神境去罢。
他在苍梧山飘飘荡荡,吸噬山间漂浮的灵力,状态恢复得极好。他不特意去找,碰见江泫的时候反而多了起来,有时是在回净玄峰的曲桥边,有时是在主山的课室内。最有意思的一次是在撷云殿的议室之外,散会之后同僚都走了,伏宵一个人蹲在议室外看花。
他的神情非常专注,盯着坛内的兰花看了很久。外头的弟子似乎有些急躁,频频探头来看,苍梧亦不知晓兰花有什么好看的,走了两步,还是在他身边站定。
这个时候,苍梧才发现,这个冷冰冰的、与众不同的孩子好像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小一些。
修士的寿数在人之中显得相当漫长,因此外形变化也缓慢。这段时间他翻找了在神境之中接收到的零星回忆,知晓伏宵刚入上清宗的时候只有十七岁,如今看相貌不过二十有余,想来没有刻意变换过形貌,是实打实的年轻。
实在是太年轻了,在苍梧的眼中与幼子没什么区别。往年山上的夔听锁从来没有年龄这么小的,如今此般性格,或许正是因为太早为锁,损了心性。
锁最后都是要死的,苍梧很明白这一点。可后来他在苍梧山游荡时,总会莫名想起初见时伏宵仰头看他的眼神。
约莫人总会对破损之人抱有别样的情绪,苍梧是灵,竟也不例外。他又回了净玄峰,沿着老路走到那条小道之前,伸手碰了碰结界——如今他已经可以进去了。
没有丝毫犹豫,他穿过了这道结界,沿着积雪的石阶向上攀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