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门口的时候,重月已经轻声为他解释过事情的原委。到了现在,他依旧有些不死心,不相信自己这么多年喜爱依赖的父亲竟然并非表面上那样慈和,双腿发软地靠近了几步,边哭边道:“爹……”
厉城主根本就吃不完自己。扯下足够多皮肉以后,他会因失血过多而死。他也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无论如何都没法活下去,爬满血丝的眼睛颤抖着,在厉天陵靠近的那一刻忽然暴起,猛地伸出两只白骨嶙峋、骇人无比的枯爪,向前扑去!
“噗呲——”
房间里响起一声长剑入体的闷响,随后陷入一片难捱的死寂。
厉天陵向后靠着江泫的胸膛,腰间横揽过他的手臂。一道清澈的剑光从余光掠过,刺目的血点在眼前爆开。
它们都被一道看不见的结界拦在了两寸之外,没能再进分毫。
向前扑杀过来的厉城主,就这么直直地扑进衔云的剑尖,长剑入体又从背后探出,寒刃森森。在厉天陵眼里,厉城主就像被这一剑挑在空中一样。
心口被捅了个对穿,厉城主似乎察觉到了些许异样,动作迟滞地低头看了看胸口。这一低下去,就再没能将头抬起来。
怀里爆出厉天陵撕心裂肺的号哭声,江泫抿唇,慢慢将衔云抽了出来,没管上头的血,直接收进了剑鞘。
他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更不知道重月的选择对不对。
在他的眼里,痛苦是需要避开的,是可以延后、甚至用谎言消解掉的。而在重月眼里,一切都有回转的时候,只要种下因,果必然循因而至,不论时间。因此,最需要做的就是去承担。
无论是怎样肝肠寸断的痛苦,都要用肩膀去承担。只有从这样的业火之中熬出来,她、或者这世上有着相似境遇的其他人,才能再次堂堂正正地立于世间。
“不哭,不哭。”她弯下腰去,轻轻地将厉天陵抱进怀里。“好孩子,已经过去了。没事了。”
回三灵观时,他们被一道结界挡住了。无奈之下,重月只好陪厉天陵在山下小住一段时间,江泫独自上山,向让尘求问他命相的解法。然而让尘并不见他,是江泫在遏月府外跪了三天三夜,没用灵力没用术法,被风雪吹打得意识模糊,才得以敲开遏月府的大门。
让尘就站在台阶上头,静静地垂眼俯视他。
“你想救他?”
江泫跪在台阶下,僵硬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