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泫面无表情,视线冷淡,不为所动。
良久,念灵道:“……好吧,还有最后一个。”
他带着江泫,一路从城中晃到了城边的马肆,租了一匹马、一辆简陋的马车。紧接着,他彬彬有礼地把江泫请上车去,自己坐在前室拽起缰绳,当起了愉悦的车夫。
江泫端坐于车厢之内,余光瞥见窗外的景色开始缓缓后移。看方向,这是要出城。隔着一道车帘,念灵和颜悦色地道:“这就是我最后一个愿望了。让我载你一程。”
江泫垂下眼帘,默然不语。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没有说话。闷得太久,途径一片竹林时,车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清越婉转的竹叶笛声。念灵坐在车厢外,翘着二郎腿向侧边一靠,缰绳马鞭都被他扔去了一边,拉车的马恐惧不已,只敢垂头按照他的指示行走。
他随手从旁边薅了一把竹叶,挑了一片看着不错的,举到唇边开始吹叶笛。由于不太熟练,吹出来的音调高高低低参差不齐,十分难听。然而在这个时候,他表现出相当的耐心,硬是攥着竹叶奋力吹了好一会儿,直到吹完一首歪歪斜斜的曲子,这才将竹叶丢去一边,向着车帘后问道:“我吹得好不好听?”
江泫没有回答。他们走的方向,这是要向阜南去。
念灵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他的回答,锲而不舍地追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了?我吹得很难听吗?”
上车之前,江泫便将背上背的太上解下来,攥在手心里。这时候听见他的询问,慢慢攥紧了手中的剑鞘,漠然道:“好玩吗?”
一片静默之中,余留僵硬的马蹄声与车轮滚滚向前的声音。
许久以后,车外传来江明衍的回答:“也不是很好玩。”
“哪里不好玩?”
江明衍道:“哪里都不好玩。我以为你很快就能认出我。这城中的好多地方,都是我们一起走过的,我以为你一下就能想起来。”
江泫嗤笑道:“你以为?”
他很少用这样尖锐的、充满攻击性的语气说话。他也从来没对江明衍这样说过话,车外的人显然愣了一愣,道:“当然。只是我以为罢了。见面的时候那样子是不是和以前的我差距太大了?兄长一下没认出来也很正常。衍衍不该恶作剧,惹兄长生气。饶了我这一回,好不好?”
听他的语气,简直乖巧极了、愧疚极了,仿佛就是一个低头乖乖认错的好弟弟。然而江泫坐在马车之中,只觉得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