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翳影被宿淮双拖得久了,学精了,竟然直接想抢了宿淮双的身体!
他侧身一避,避过了前方黑面人扑来的一爪。再矮身一躲,躲过了迎头劈来的一剑。若从远处看,这群黑面人便如同密密麻麻的虫豸一般,穷追不舍地向江泫身上扑去,江泫避了又避,宽大的衣袖迎风而动,如同一片虚霭的雾影。
如此来回拉扯了半盏茶时间,在一只鬼爪即将抓住江泫衣角的时候,庙中横飞来一剑,似一片寒气氤氲的薄雪,在鬼群之中轻飘飘地走了个来回,缠着江泫的那一片影子便化作黑雾骤然消散。
适时月影乍现,原本打算继续扑上来的鬼群被月光一逼,退回了树林的阴翳里头。
衔云落回江泫手心,清冽的银光缓慢消散。江泫抬眼向庙门口望去,果然见翳影提着剑出来了。它的脚步不似方才那般利索,是衔云斩掉它太多眷属的缘故,那双红瞳仍厉厉如旧,被月光一映,似是积了一瞳的血,骇人无比。
但它在笑。毫无人性的、暴戾异常的、全然被食欲支配的,口中甚至流出涎水,目光死死地追着江泫,手中抓着宿淮双的本命剑,似乎在窥探时机。方才在衔云那里吃了苦头,它显然要谨慎一些了。
然而江泫避开他的眼睛,轻轻瞥了一眼他扭曲的神情,心中只觉得可悲。
宿淮双的师尊,已经不能说是个人了。他一定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认不出曾经悉心教导的徒弟、认不出徒弟的佩剑,只知要杀人、要吃人、要发泄心中暴虐的狂欲。
那些黑面人是翳影的眷属,翳影走到哪里,它们就跟到哪里,此时密密麻麻地缩在树影底下,如有实质的阴冷目光沿着江泫的背脊一遍又一遍爬过,简直是想在这里就将江泫拆了呈上去,献给它们的主人享用。
他心中升起些许犹豫。
将这翳影带回去,真能让他重新变回人么?
但现在又没有别的办法。他不可能给宿淮双一剑,将青年连带着他身体里的翳影全部都杀了,灵脉被封,用江氏血脉里头的神力冲破封印又需要时间,起码今晚是冲不破的。
正当举棋不定之际,剑灵的虚影浮现在他身侧。
“主君。”衔云道,“那位公子……似乎没有完全睡过去。方才同我交手,翳影并不能使出全力。”
江泫哑然片刻。
这岂非是更难办了?难道非等拖到天亮不可?还不知那翳影在宿淮双身体里头到底有多大副作用……
下一刻,他思绪一顿,很快看见了翳影附身的副作用。
死气侵蚀身体,青年的面容变得惨白一片,密密麻麻的筋络顺着脖颈攀上脸颊,竟已泛起了青黑之气。更坏的是,因为宿淮双在与他争抢身体的控制权,躯体僵滞、元神不稳,再这么下去,一定会出现江泫不想看到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