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泫抽出一只手,将凌乱的长发拨到耳后。他清醒了不少,一直颤抖紧绷的手也放松下来,另一只手搭在宿淮双掌心,不知是不是忘了,并没有抽出来。他试着张了张口,道:“淮双,你……”
刚叫了个名字,又止住了话头。
他的声音实在是太沙哑了,粗粝刺耳,远不像平日。
宿淮双道:“师尊,在这里等我。”
少年飞速出去了,须臾又举着一只装满水的小碗进来,一边走,掌心一边漫起柔和的灵光,跨过门槛时,已是合适的温度了。进了房间之后沉默地靠近江泫,小心翼翼地将碗沿凑近他的唇边。
江泫垂下眼睫,靠着温热的碗沿抿了几口。暖流一路漫下,滋润干涸的咽喉,再开口的时候,声色已经好了许多。
宿淮双从怀中抽出一张手帕,道了一句“失礼”,俯身将江泫唇边的水渍擦拭干净。
他的动作十分轻柔,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品。江泫颇有些不适应,定了定神,察觉身体和精神的不适感终于尽数褪去,只剩下浸入骨髓一般的疲惫。但灵力慢慢运转,这些疲惫也在缓慢消弭。
“你为何会在峰内?”
他的声音有些疲软,神色也不可遏止地恹恹不兴,但语气仍可称作温和。仿佛发生在他身上的只是一些不值一提的小问题,方才几近崩溃的可怕状态只是落进湖面的小石子。
宿淮双听见他波澜不惊的温和声音,却能感知到面前这具躯壳之下没顶的疲惫。少年将小碗放去一边,踌躇着几步走回床榻前,却没有回答江泫的问题,而是道:“师尊,您方才……”
“只是小疾。”江泫平静道,“已经好转,不必担忧。”
宿淮双抿唇,垂下眼帘,瞳中神色黯淡一瞬。
江泫的话,他是不信的。
原就无缘无故睡了一天一夜,还睡得不安稳;今日本来坐在九仙台上观赛,突感心悸头晕,借口回峰内,却没有找到人。正准备开门出去寻,迎面接了人,将他惊得脑海都空白了一瞬。
了解江泫过去的人少之又少,他显然不在其中之列。原就打算只顾好当下,可现在,面前人漫长的、蒙着岁月剪影的过去无形间聚成一堵高墙将他隔绝在外,有些事情只要江泫不说,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