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棠的思维仍旧是个凡人，他做过治病救人的医生，却从没有高高在上的俯视过生命。而摆在眼前的问题有着一条人命的重量，还关乎着无数人的命运，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看看云层下勾织成网的锁链就明白了。

仔细将刚才获得的信息捋了一遍，越棠斟酌良久，说：“我会给他这个机会。”

埃德蒙特依旧温和的看着他，神色毫无变化。

越棠硬着头皮继续道：“首先，因为他的主命运线只走了三分之一，获救的几率高于死亡。”

这其实是取巧了，但越棠抬眼发现埃德蒙特面色平静，于是松了口气，接着道：“第二点，至今为止，此人最大的过失是牵连他人身亡，另外因性格古怪曾言语中伤过他人。他的功劳则是炼金术上的成就惠及诸多魔法师和平民，另外在学校培养教导了一批优秀的学生。”

“衡量功过得失，我觉得他的功劳大于过失。”

“第三点，他晚年收下的弟子将成为举世闻名的炼金大师，打造出一座影响深远的机械宝塔。”主命运线里提到了这一点，虽然内容不算详细，但根据经验越棠判断这个弟子气运非凡。与这样的人牵扯上的命运线说不定会影响世界线，如果发生错漏，修补起来将会是一个浩大的工程。

“最后。”越棠顿了顿，迟疑片刻后说：“他在那位同伴死后补偿了他的家人，而且每年都去探望。虽然这么做对于死去的人来说没有实际意义，但至少证明他还心怀愧疚，本性并不恶劣，所以我愿意帮他。”

这话说完，越棠略忐忑的看向埃德蒙特。他知道在很多神祇，尤其是天生神祇眼中，万物包括人类都是蝼蚁，哪怕是墨沉渊本质上也是如此，只是他极少在越棠面前表露这样的一面。

所以，这种带有感情因素的判断或许是不合时宜的。

但越棠有种感觉，自己的想法在对方眼中无所遁形，遮遮掩掩奉承讨好并没有意义，倒不如直接说出来。

埃德蒙特笑着将那道命运投回云海中，转头对他说：“命运与智慧结合，诞生了秩序、审判和裁决，这三道法则之间联系紧密，部分职能相互重叠，但每一个都不可取代。猜猜哪一个选择了你？”

这个答案不难猜，从之前的考题中就能得出答案，越棠只是觉得意外，在此之前他跟审判一词可完全扯不上关系。

“你觉得没有吗？”埃德蒙特温和的开口，“审查是非对错，做出命运判决，这是审判者第一位的职责，但审判法则并非仅此而已。”

他抬手一招，一团云飞入他掌心，瞬间变幻成一个熟悉的金色天平。

“在你尚未察觉的时候，就已经找出了最适合自己的东西。”埃德蒙特点了点天平的横杆，“天平代表的东西有很多，权衡、等价、公正，这也是你务必领会的东西。你可以拿它来衡量金钱和货物，因果与对错，还有灵魂的轻重善恶，甚至是世间万物的命运。”

越棠仔细听着，心底琢磨着这三个词语，隐约有了些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