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默原想着叫沈彦知道事情真相,带着点儿炫耀的意思。偏偏府里那个女人对此很避讳,沈彦外派也好,往后就不必相见了。
萧默行礼后告退,这一来一回还真不用一个时辰。
走出御书房大门,漫天大雪之中,宽绰的大道积雪皑皑,只见两个侍卫掺着浑身是伤的沈彦朝他走来。
他一袭素白里衣,鲜血渗透衣裳。
清贵御史?清正廉明?肃清朝纲?
笑话。
庄国公府式微,区区御史,即使娶了宠妃之妹又如何,拿什么跟他斗?萧默不明白当年那个女人看上他什么了?
“萧相大人”侍卫行礼。
萧默故作同情地看向沈彦,“沈御史这是何苦?除夕之夜应该在家与家人团聚,这般执拗,反而伤人伤己。”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萧默眸光倨傲起来。
萧默很想问他一句,知我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过你么?
沈彦怎么会知道?他必然不会知道。
若萧默愿意,可以叫他一生都无法折返皇城,一生都不知道他深爱的妻子,昨夜在他的榻上如何辗转承欢。
夫人的滋味那可太销魂了。
也不会知道他身上这身官袍是御史夫人亲自穿戴整理,更不会知道夫人命人煨了羊肉,在家中等着他回去守岁过年。
沈彦抬眸,看向萧默的眼神十分寡淡,他叫侍卫放开他,自行进了御书房。
皇帝回了偏厅用膳,沈彦跪在御书房中央,郑重其事地磕头,“谢主隆恩!”
皇帝的近侍瞧着,想着沈彦与萧默二人年岁相差不大,然而一个深得皇帝宠幸,一个被皇帝视为眼中钉。
明知皇帝宠信萧相,一而再再而三地上本参他,自寻死路,这又是何苦呢?
萧默眼看着沈彦一身伤痕,晃晃悠悠起身,从太监手里取过衣袍。
萧默脸上肉眼可见的神气。
他看着这个年轻的御史,有如无坚不摧的神明睥睨世间凡人。
在场的所有人,无一人知道高高在上的他,他此时此刻的高傲,他的底气并非来自万万人之上的权相之位,而是来源于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在家中等着他回去守岁。
沈彦对于此番冷嘲热讽熟视无睹,但凡有一口气在,他永远要与这个奸臣为敌,永不妥协。
鲜红的官袍将满是伤痕的身躯遮蔽起来,他认真戴上官袍,掩去狼狈,取过最后一样物件,他道,“多谢近侍大人替我保管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