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的残酷光看战场上的尸横遍野是不够的,还要看后方源源不断送来的伤患。即便医谷已经准备的相当充分了,可正面开打后,送来的伤患还是不得不在休养用的帐中暂留,排队医治。
盛了血水的盆子一次次被换成干净的热水,白布巾送出来时都已是浸透了的红。外伤药空了一瓶又一瓶,远处成排的熬药的炉子就没熄过火。
除了痛呼声,医棚这边几乎没有其他声响,大夫们都忙着医治,打下手的也各有各的忙,谁都顾不上伤者以外的情况。
“大师兄,你还有外伤药吗?我们那外伤药用完了,药房还在做。”申桃站在越清眠的医帐外问道。
“有。”越清眠应着,手上继续为伤患处理伤口,只是对给他打下手的阿凤道,“给申桃拿两瓶。”
阿凤手脚麻利地取了两瓶药送了出去。
“多谢。”申桃接过药,也没有时间多说别的。
“小师妹,不是医谷的药,你还是慎用的好。”柳奉齐走过来,今日他也带了其他弟子驻守一个医棚,已经忙了几个时辰,到了换班休息的时候了。
“二师兄……”申桃眉头微微皱起,“病人急需用药……”
柳奉齐打断了她的话:“急也不能乱用。不是医谷的药,万一出了差子算谁的?病人伤口如果止不住血,最好是用针刺,通过穴位止血。药房的速度不慢,伤者应该能等的住。”
申桃脸色难看:“大师兄的药能有什么问题?二师兄未免太寸步不让了。”
她向来是温和的,极少发脾气,但今天本就伤患多,大家精神紧绷着一个接一个地治疗,各种各样的伤口比她行医多年看到的都要可怕。大家本就压力很大,再遇上自己门派的人挑事,她能不上火吗?
“我这也是对伤员负责。越清眠已经不是谷中的人了,他用的东西咱们保证不了。”柳奉齐语气也是冷的,就像个不尽人情,只讲规则的老学究。
“你让开,反正我相信大师兄的用药!”申桃不想耽误时间与他争辩。
“他已经不是大师兄了,你脑子清楚一点!”柳奉齐语气明显不悦了。
两个人的争执引来了其他医谷弟子的注意,一时间不知道是应该劝还是最好别掺合。
申桃瞪着眼睛道:“你怎么想我不管,但我认他这个大师兄!”
“既然你这么相信他,怎么不跟着他一起离开医谷呢?!”柳奉齐寸步没让,也失了应该有的风度。
“二师兄,你这话说的有点过分了。”申桃从没想过柳奉齐会有如此疾言厉色的时候,以前柳奉齐并没这样过。
“是我过分还是你过分?而且我有哪一句话说错了?”
柳奉齐的态度让阿凤十分不高兴,他总觉得柳奉齐看似是在对申桃发火,但实际是在说给越清眠听。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反正感觉就是这样。
于是他很不高兴地说:“越大夫不会害人,你好吵,可以闭嘴了吗?”
柳奉齐因为之前被阿凤说讨厌,早就记住他了,这会儿火气正盛,又见他说话似乎不是太正常,便讥讽道:“你是个什么玩意儿?也配跟我这样说话?”
说完,还推了阿凤一把。
阿凤没站稳,差点摔了,幸而申桃眼急手快地扶了他一把,才没让他摔倒,倒是手腕上的手串露了出来。
柳奉齐似乎更不满了,对着阿凤道:“不是谁都有资格带这个手串的,你但凡识相点,就赶紧摘了。”
“你但凡识相点,就赶紧给我滚!”越清眠冷着脸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你……”柳奉齐没想到越清眠居然会这样跟他说话。
柳奉齐和申桃吵的时候,他没出面,不是不向着申桃,而是他不是谷里的人了,申桃认他这个大师兄,他心里是高兴的,但终归是医谷内部的认与不认,他不好多说。但柳奉齐跟阿凤这样说话,他可就没必要忍了。之前他念在同门一场,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没与柳奉齐多计较,但这次柳奉齐是明晃晃地欺负到阿凤头上来了,他必然不可能当没听到。
“我什么我?大家都在治病救人,忙的不可开交,就你在这儿没事找事。我是不是医谷的人与你们是不是要全力救治伤患有冲突吗?你怕我的药有问题,是觉得我会用些破药动摇军心?到底是你居心不良,还是我脑子有问题?”越清眠很久没这么生气过了。
柳奉齐一时居然没法反驳了,越清眠是跟着苍莫止一起来的,根本不可能有动摇军心的想法,自然也不会在药上做手脚。
“另外,我的徒弟,爱戴什么就戴什么,轮不到你在这儿指手画脚。你要是有心在这儿治病救人,就做好你应该做的。若只会在这儿挑拨离间,就赶紧滚回医谷去,也别在医谷教书了,就你这人品,也教不出个好孩子来。”越清眠是不惯毛病的,他忍了一次已经仁至义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