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中舍,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儿吗?”张风闻将手上奏本丢到他桌上,双手插着腰,道:“赵中舍,这奏本你今日若不呈送到官家面前,过几日的朝会上,本官亲自向官家呈送参奏你渎职的奏本!”
赵泠略抬眼看了眼前两人,那张冷峻的脸若刻刀一般无情,说道:“张郎官、冯郎官,你们还有其他奏疏需呈送官家的吗?若没有那本官要散值回府了。”
他无视案前两人面上的表情,收拾整理好桌案上的折子奏本,便起身走到签押房的东侧间洗手。
一时间,签押房内静悄悄的,只能隔着一道竹帘,隐约听到一点水落声。连这点水声都很吝啬,时有时无,一点一点传出来,连着若有若无的昏惨惨的窗外光线一起,阴森森的。
张风闻和兵部郎官冯保不是很明白,赵泠洗个手而已,居然能洗这么久,透过竹帘看到他模糊的颀长身影站在盥洗盆前,低头清洗双手,擦了两遍手,又把手往铜盆里浸,重新洗了一次。
上晌来递交奏本时,他也是如此,将那双手反反复复洗了好几次,才走出来接了这两份奏本。
赵泠这双手今早不过是执笔写了几个字,翻了几本奏疏,指间沾染了些墨迹而已。再看看这中书省兵工上房的签押房,一尘不染,他根本没有机会沾上什么脏东西。
可赵泠却洗了这么久的手,好似他用了这双手碰了什么污秽不堪的东西了一般。
张风闻和冯保没什么耐性等他,直接掀开签押房东侧间的竹帘,冲着那位洗手之人道:“赵子寒,你可知截下我们的奏本,你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无故亦或是借故截下群臣奏疏,耽误国朝要事,中书舍人定渎职之罪,轻则降一等,重则革职,永不录用。
赵泠不答,他洗了手并用夏布帕子擦了擦,转身出门前,将那夏布帕子扔到烟熏炉中,略过张风闻与冯保,径直走了出来。
张风闻拦住他的去路,拍着手中的奏书,道:“赵子寒,此事事关皇上圣誉,你如此怠慢,日后查问起来,便是你的责任!”
“张郎官、冯郎官,在下先行告退。”
赵泠微微躬身作揖,便绕过张风闻,迈腿走出了签押房的门,但听得张风闻在他背后破口大骂。
“赵子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张风闻扬起手中奏书,站在签押房门外指着赵泠渐渐远去的背影,骂道:“你想借着吴之筱的手打压我们,好坐收渔翁之利,你可别做梦了!区区一个吴之筱,我们还不至于忌惮到那种地步!”
他们确实不会忌惮区区一个吴之筱,只是觉得不值当。就像是上了赌桌的赌徒,双方各有筹码,他们出一百两,对方却只出一两银子,赢了赌局他们也只赢了一两,输了赌局却输了一百两,算算这笔账,亏了。
押了一两银子的那个人是吴之筱。
可案子一立,这个赌桌他们就不得不上了,他们是必须要赢的,必须赢需要付出的代价可要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