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进到殓房,就看到整整齐齐十八位死者全躺在尸床上,蒙上一层白布。视觉冲击过大,吴之筱轻轻别过脸去,使自己稍稍镇定下来,才走到一尸床前。
殓房里的大理寺衙差揭开白布,露出白布下死者的脸来,并说道:“死者叫做陈六,男子,家住京郊万举村,是三月初招募的矿工,初验时死亡时间确定在三月廿三,死亡原因为乱石砸伤。”
“今日为四月初二,按着初验状上的说法,死者已死八天。”杨也遇在一旁道:“我们在乱坟岗发现这十八具尸体时,是在三月廿四晌午,当场让仵作验了尸,仵作从表面尸斑和尸僵状态初步推断死者死亡时间为三月廿三凌晨。”
“拉开。”杨也遇抬手示意道。
大理寺衙差拉下整块白布,杨也遇指着死者尸体,对吴之筱说道:“当时死者两肋后、两腿后、项后、背上皆由紫红色血坠,按压不散,上肢尸僵逐渐缓解,下肢尸僵仍在,死者已死十五个时辰左右。”
“按着你所言,初步推断的死亡时间应当是对的,即使不对,现在已过了八天,很难再判断准确的死亡时间,除非动刀剖开尸体查看其胃内和肠道。”吴之筱看着眼前这副全身尸僵早已消失,肩上、腹部以及脸部处布满挫伤和挫裂伤的尸体,道:“既要复查,那就先从这些大大小小的伤查起。”
就算是乱石砸死的,她也要清楚每一个伤口是怎样形成的。
吴之筱说着,解下面上一直蒙着的巾帕,对衙差道:“劳烦给我准备银砭刀、竹镊、巾帕、清水……”
“都已经备好了。”那大理寺衙差躬身道:“就等着两位少卿亲自勘验。”
十八具尸体,每一具尸体都要两人亲自勘验,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但无法,只能勉为其难,若是不难,杨也遇也不会签下那份“借身书”了。
此时正当上晌,吴之筱和杨也遇两人在殓房之内验尸,大理寺衙差进进出出,递送所需之物,整个殓房默然无声,能听到小院外风拂竹林的声音。
吴之筱用筷子轻轻撬开死者的嘴巴,命衙差稳住筷子,自己手执灯烛,挪近死者嘴边,查看死者口腔内的状态。
因她在这位女死者嘴角边缘发现一点点撕裂伤,很细很轻,微微红肿,应当是死前没多久所受的伤。她心生疑惑,乱石再怎么乱砸,也不至于砸出这种细微的撕裂伤来。
查验口腔之内时,便发现女死者口腔内壁片状出血,有红肿,是为生前伤,牙齿缝隙有细小的布丝。
“竹镊。”
吴之筱用竹镊将女死者牙齿间的布丝夹出来,对着光细细查看,质地是绸,而这位女死者身上的衣裳和帕子都是棉麻的。且从女死者嘴上的伤口来看,她生前应当被一团布塞住了嘴巴无法出声。
此为疑点之一。
既然这位女死者生前需要被塞住嘴巴,那为了不让她取出嘴里这团布,应当也会捆住她的双手。
吴之筱的目光挪到此女死者的腕部——这位女死者的腕部上一片血肉模糊,根本看不出来勒痕的存在,且可见骨血,手掌与手腕几乎分离断裂,创面为星芒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