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醒来的时候,她那位好看的俊俏的专门在她面前用色相勾引她的夫君和她说:“克扣河工工钱一事,你不必再继续熬灯油似的查下去了,确实是我做的。”
赵泠与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清晨天未晓,州衙门外,冷冷清清,天空像是一大块浅灰浅蓝的莹润的玉,坠在上空似要滴落下来。
人,树,门,都笼罩再冷秋清晨淡淡的薄雾中,迎面的风吹来微凉微润的空气。
吴之筱睡了两天,睡饱的她天没亮就起来到州衙,打算整理那些账目。
她手里拄着拐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赵泠,双肩被凉得颤了颤,低声问他:“你是怕我查你的账,还是怕我查着查着就猝死在案上?”
她心里是知道答案的,都不是,赵泠既不怕她查他的账,也不是怕她辛苦,只是自己再查下去,会坏了他的谋算。可他的谋算,吴之筱不愿也不想他去做。
赵泠伸手替她理了理翻起的衣襟,低声说道:“此事既已出了,定要查问的,既查问总得有人站出来担这个责,我既站了出来,那便是我了。”
“……”吴之筱对他的话不置可否,道:“你的账,给我。”并冲他伸出了手。
赵泠压下她的手,说道:“明日他们会将所有克扣河工的工钱都如数奉还于河工,分文不少。”
“查清此案,我同样可以让张风闻把这些工钱一文不少地吐出来。”吴之筱仰着一张刚睡醒的脸看他,说道:“还能将他革职查办。”
“五十五万文钱而已,根本不能动摇其根基,你也不可能将他革职查办。”赵泠深邃的眼眸在浅浅淡淡的薄雾中似蒙上层温柔,他低声道:“吴之筱,树德务滋,除恶务本,这个道理你可明白?”
“知道。”吴之筱说完就别过脸去,不去看他,生怕陷入他那双温柔得过分的眼眸里去。
赵泠看她闹别扭一般,无奈道:“这一次我把这事担下来,张风闻把河工工钱吐出来……”
“然后张风闻今后就会更信任你,左相也会更重用你,是吗?”吴之筱心中莫名的委屈,自己想给他洗清嫌疑,他倒好,二话不说直接就担下来了。她偏过脸,看着眼前人,冷冷道:“赵子寒,我愿你今后平步青云!”
撂下这句气话她转身便走——拄着拐杖走的,歪歪倒倒,身影一点儿也不飒爽利落,反而有些可怜可欺。
赵泠腰身挺拔,负手而立,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忽地问她:“吴之筱,你可知道何为两不疑?”薄而凉的雾气里,声音清透若泉水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