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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既知道夫妻之间应当如此这般,那她身为妻子却为何故意惹他生气?用各种言辞刺激他,还威胁他要弃了他,就只许她与别的男人谈天说地,就不许赵泠对她避而不见?

这几日她每天晚上念叨的诗词和说的话他都听见了,还听得一清二楚,也酸得明明白白,虽然心中醋意深重不好受,但他还是强忍住了。

赵泠没有一时冲动上前去质问她,狠狠惩罚她,欺负她让她收敛些,知道些好歹。因他清楚,吴之筱这人很知道得寸进尺,若这次因为她的这点威胁便去看她的话,那么下次她便会用更重的言辞,做更过分的事来威胁他,刺激他,好让自己气得去见她。

赵泠是不会让她得逞的。

且让她脑子里日日念着他,想着他,盼着他,省得她用脑子去想别的人别的事。

“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上官先生是最好看的探花郎?”

赵泠暗暗琢磨着这两句话,越琢磨后槽牙咬得越紧,拳头紧握,关节咔哧咔哧作响。

书房内,书灯明亮若清梦。

他提笔,落字:贞和十四年九月十五日,亲亲吾妻筱儿在夜里第六次念叨《妾薄命》诗句,重在“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句上,以此威胁警告我多多去看望她,去照顾她,去抱一抱她,切莫让她有机会移情别恋,喜欢上别的好看的男子。吾妻筱儿的话很是在理,余深以为然,并特此记下此账,日后吾妻筱儿若耍小性子说不要我照顾她,让我离她远点儿时,我便拿出这段旧账来与她看。

另有,亲亲吴妻筱儿还说旁人比我好看,此账亦要牢牢记下,日后再慢慢与她算账。

算起来,亲亲吾妻筱儿已欠我不少债,我闲暇时替吾妻筱儿粗略估摸了一番,这辈子怕是还不完的,我允许吾妻筱儿用八辈子来慢慢还,十辈子也行。

记于贞和十四年九月十五日亥时三刻。

记下这笔账之后,赵泠心中久久不能平复。

他的拇指摁在笔管上,书灯下,札记册子上,那被他写下的“吾妻筱儿”四个字,格外可亲可欺,指腹轻轻抚过那四个字,软软的,暖暖的,若他的妻子筱儿那般。

从“她”变成“吾妻筱儿”,他花了七年的时间,从贞和七年到贞和十四年,整整七年。年岁竟过得这般的悄无声息,万幸,岁月也给了他想要的。

“亲亲吾妻筱儿”赵泠口中碾转着,柔柔地念着这六个字,若她分给他的樱桃绵糖一般,绵软细腻,甜蜜清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