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喊她,声音若天降甘霖,从她头顶落下,滴入她早已皲裂的唇角和被灼烧的皮肤里,渗入她的骨血里,一滴、两滴、三滴……早应该凝固的血液在经脉中开始慢慢流动,一滴、两滴、三滴……不行,她需要更多的水来浸润早已凝滞的血液,唤醒她的身体。
她需要更多更多,才能继续活下去,身体求生的本能超越所有的理智……
“吴之筱……别怕……”
赵泠侧躺在她身侧,拥着她,抱着她,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给她盖上被她踢掉的夹被,最后索性用大腿压住她的一双小腿,紧紧压实。一手紧紧扣住她试图抓挠她自己的双手,一手轻拍她战栗的后背,在她耳边低低地唤着她的名字。
虚汗浸透了她的袍衫,绯红色的襕袍变成深红,和血一样的颜色,也浸湿了他的衣衫,同样的绯袍,同样的血色。
她的唇在他耳边发出低低的嘶哑声,像是努力张口发声却发不出声的小哑巴,身体在他怀里瑟瑟发抖,像个小冻猫子浑身蜷缩起来,可怜得惹人揪心。
给她看诊的太医曾同赵泠详细地说过她的病情,赵泠知道她可能会梦魇,可能会睡得不好,所以,见到这样的吴之筱,赵泠是有心理准备的,然而,然而……该为她疼的心还是狠狠的疼了,该为她红的眼眶还是一圈圈红了,他没有办法,做了再充足的准备,依旧避无可避。
“吴之筱,别咬你自己好不好?乖,松口……”
双腿被他的腿压制住踹不开被子,双手被他束缚挠不了手臂的吴之筱难受极了,浑身动弹不得,她就要咬她自己的唇,反正今晚她不把自己弄伤就誓不罢休。
赵泠的拇指轻轻压在她下唇,掰开她的唇齿,不料,怀中之人居然反咬一口,嗷呜一声紧紧咬住他的手。一咬到他的手,唇齿一碰到他的身体,就像是久旱逢甘露一般,整个人环抱住他,往他身上索取。
枯水的鱼碰到一点点湿润,便像是疯了一样扑上去,攀缠而上,拼命汲取。
赵泠刚想要翻个身,她就像是怕失去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紧紧的抓住他的肩,把他的肩膀抓出十道深深的抓痕,手指几乎要嵌入他肩上的肌肉里,一点都不手软,毫无怜惜之情。
她将他当做一汪清泉,埋首于其间,吮吸,汲取,浸润……
“吴之筱,我以前同你说过的,女孩子太主动,不大好的……嗯……”
赵泠在她耳边苦劝,却挡不住怀中人的疯狂,甚至要将他吞噬殆尽,不留余地,撕扯着他,啃噬着他,不管不顾地向他要她想要的。
想想真是可笑,和深醉的人讲什么大道理?她听不见也听不进去,赵泠实在是拿她没办法,只能随了她去。
随了她的后果是不堪设想的,赵泠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可能会死在她手里,还是死于窒息。她的双臂明明看起来那么柔软纤长,攀缠起他来却那么的用力拼命。她自己是又亲又抱又啃得欢畅了,却不想让他活着,势必要将他弄死似的,简直就是恩将仇报。
赵泠抬起的手悬在空中,终究还是舍不得硬生生掰开她攀缠的手,只能轻抚她后背,用言语在一旁轻声与她道:“吴之筱,把我弄死了,你也活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