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傅烆才发现他错了,而且错的非常的离谱。
他竟然希望一个卖国贼能够保持住初心?
是他太天真,是他太过于信任。
以至于他的一个儿子变成了卖国贼,另一个儿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参加了红党。
到最后,兄弟阋墙。
一死一伤。
傅烆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在这一瞬间,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净了。
他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身心俱累。
幸好他将妻女都送去了南方,北平只剩下他们父子三人,若是那几个女人也留在这里的话,说不定现在整个府里面都要被哭断了肠。
傅烆的身子摇摇晃晃,声音哽咽了起来,他偏了偏脑袋,却依旧阻挡不住眼底汹涌的泪水,“傅青隐,你我父子一场,我从未觉得我有哪里做的不称职的地方,从小到大,我在你和你弟弟之间,始终都是偏爱于你的。”
“他争强好胜,卯足了心思想要超过你,可他心眼不坏,他从未想过要害你的……”
傅烆絮絮叨叨的说着,一双眼睛红的厉害,“你在动手的时候,就从未想过这些血脉亲情吗?”
傅烆下手的那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直打的沈听肆半边的脸都微微肿了起来,虽然他察觉不到疼痛,他整张脸都有些木木的钝。
沈听肆没有为自己解释的打算,他只是低下头,定定的望着傅烆,乘着灯火的眼眸里说不出是什么神情。
没有悲伤,没有难过,没有激动,没有痛苦。
仿佛是一汪沉寂多年的幽潭,彻底的死去了一样。
空洞的让人害怕。
沈听肆薄唇微启,一字一顿,说的格外认真,“我既然已经选择了动手,便从未将他当做我的弟弟了。”
“血脉亲情……”沈听肆忽然停顿了一下,随后嘴角勾起一抹满含嘲讽的笑,“父亲,你觉得这个玩意儿,在这个乱世,能值几个大洋?”
“傅青隐!”傅烆怒吼了一声,一口气卡在喉咙处,上不去下不来,整张脸都憋得通红。
他单手扶着桌子的边缘,咳嗽了好半晌,几乎要将肺都给咳出来了。
沈听肆就这样一直静静的看着,丝毫没有上前要去帮忙的打算。
还是守在外面的小丫鬟听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急忙冲了进来,一边不断的用手拍着傅烆的背为他顺气,又一手倒了一杯温茶递给他喝。
一杯茶水下肚,傅烆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他看了一眼站在旁边担忧不已的小丫鬟,又抬头望了望仿佛事不关己的沈听肆,顿时觉得心中阵阵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