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背负的苦难,就这样,像洋葱一样,一层一层地往下剥。
剥得人眼睛生疼,心脏发紧。
得知事实真相的那一刻,枕风眠宁愿这一切都是假的。
宁愿她就是那种脆弱至极的女孩,宁愿她就是被那一次失误打趴再也站不起来的女孩。
但即使命运对她的考验都施加得这么难了,可她还是走到了今天。
让陶亦鸿过上了好的生活,恢复了声音,尽力克服了心理障碍,也终于重新站上了万众瞩目的舞台。
“你知道一个叫麦穗的画家吗?”季青临忽然问。
枕风眠:“嗯。”
季青临说:“她原名叫叶茧。”
叶茧,便是四年前马启盛性侵案中的原告,在一次酒会上,被马启盛侵犯。
当时的她势单力薄,所以只能选择社交媒体发声,想要用社会舆论倒逼事实真相,但没想到马家只手遮天,利益触角延伸至各方各面,不仅立刻撤下热搜,并且购买了大量水军,于是一时间各种不堪入耳的话、各种脏水都往她身上泼。
可她,明明才是那个受害者。
“她差点都想要放弃了,”季青临说,“那个一直在背后帮助她的人就是陶醉。”
她站在她身后,帮她梳理证据,帮她撰写微博,帮她讨要公道,她学传播出身,知道如何抓住观众痛点,知道如何吸引大众眼球,于是,事情逐渐出现转机,越多越来的举报者和证据浮出水面,终于,正义战胜资本,马启盛锒铛入狱。
可这样的“见义勇为”,对她来说并不是一次人格拔高,而是一次灵魂折磨。
因为她很清楚,如果不是横空出世一个季青临,麦穗经历的那些事情,就会落在她身上。
按理说,正常人都会规避这样的情景再现,但她不要,她要的是,善恶终有报。
她在帮助别人的时候,从来没有考虑过会折损自己多少能量。
“她治愈了别人,却无法治愈自己。”说着,季青临长叹一口气,“所以,在得知马启盛被判刑,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她就去当了战地记者。”
枕风眠听着,忽然想起当初问及她去当战地记者的原因,陶亦鸿跟他说:“我感觉,她不是为了信仰去的。”
现在,枕风眠终于得出一个斩钉截铁的结论:
她确实不是为了信仰去的。
她是为了离开去的。
——为了离开这个世界。
所以,永远不要低估,这样的事情对女孩的伤害。
即使是侵犯未遂,对一个女孩产生的心理损失仍然是巨大的,并且是不可逆的。
这不是以一句“不就是碰了你一下,又没造成什么实质性损失”这样的流氓论调就能掩盖过去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