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我问他,倘若你是凡俗界一县官,治下闹了灾荒, 朝廷拨粮,却被当地大绅所占。你问他要粮就要丢官, 你不问他要粮全县就要饿死, 你待如何?”
“嗯, ”司樾嗑着瓜子听着, “他怎么说?”
纱羊看了她一眼, 放下杯子,“他说, 让那大绅给他两百枚灵叶,从此, 他去做一个自在小绅,让大绅来做他的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司樾竖起一个拇指, 高赞,“好——大妙!”
纱羊气得拔了她一根头发,“你还笑!”
“这说明他无意俗世功名,不正中你的意么。”司樾笑道,“你该欣慰才是。”
“是啊,我也这么安慰自己。”纱羊幽怨地开口,“然后我就换了个问题。”
“倘若门主派你去裴玉门的契地除魔,有一个女鬼在那为非作歹,害人无数,门主要你务必将她斩处。你到了那儿一看,原来那女鬼生前极苦,她为了供养丈夫读书,日夜在外讨饭,好不容易供了丈夫进京考试,自己在家星夜盼望时,小叔子却要强占她。她宁死不从,打晕了小叔子后逃到京城,想求丈夫庇护,才发现丈夫已和宰相女儿成婚,丈夫见了衣衫褴褛的她,不仅不帮,还叫下人把她打死,投进河里。”
司樾挑眉,“这也太长了,能不能简单点。”
“闭嘴,”纱羊嗔道,“哪有左大臣长!”
她接着讲道,“女鬼求你放她一条生路,日后她每年都能为你献上一百两黄金,还愿意联合其他的孤魂野鬼称你为王,从此你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那他怎么说?”
纱羊道,“他这一回倒是秉公执法,一口回绝,说师命不可违。”
“那不挺好。”司樾抓了第二把瓜子。
“好什么啊。”纱羊白了她一眼,“我又问他,如果这时候你师父也为她求情,要你放了她呢。你猜他说什么?”
“什么?”
“他想也不想地点头,说,‘那就放了’。”
“你就为这个生气?”司樾笑了出声,“他不是早说了么,‘师命不可违’。也算是不忘初心。”
纱羊头疼欲裂,“十一年啊,整整十一年了,你我到底改变了什么?这和上一世的他有什么分别?”
“有啊,不是提早三年筑基了么。”
“心术不正,就是结丹又如何。”纱羊摇头,“本来宁楟枫和蓝瑚的命运改了,我还沾沾自喜,可十年前我在后山与他对话一场,才知道,他只是不会再去放蓝瑚的血罢了,若遇上黄瑚、红瑚,照样放。”
她实在是有些担心了,“小孩子的性情是最好改的,我们都没改过来,往后可还怎么办呢。”
“渡人本就不是易事,何况是渡魔。”
司樾道,“要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凭你一个小虫,刚化了人形就把魔给渡了,那整个煌烀界千千万的功德都归了你,有这样的好事谁还去十世苦修?再说,这许多的功德,你吃得下么。”
纱羊没反应过来,“什么十世……”
说完她才想起这是从前对恒子箫在饭桌上谈起佛经时,她劝他成佛太艰难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