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弟子上了山,师父此时皆在传剑、传衣,或是已经开始讲经说法、布置课业。
可怜小魔头天资过人,却要受这个委屈,给人当做消遣。
她打赌这水抬回去司樾不会喝,指不定当场就倒了。
纱羊是真的看不过眼,可恒子箫却仰头求她,“师姐,您有锹镐吗。”
“你…”对着这一双赤诚天然的黑眸,她有千言万语要说,却一句都难开口。
相处一年了,她不知道上辈子七岁的恒子箫是何模样,可这辈子的他,依旧有成为那个盲目从师的恶魔的潜质。
“子箫,尊师重道是好事,可说到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纱羊有心劝他,“师父也是人,是人就会有错、就会有恶,你也得有自己的分辨才好啊。”
她好言相劝,却不料恒子箫定定地盯着她,那眼神诡异得很。
他问:“师姐,你和师父吵架了?”
她们哪天没吵架——纱羊嘴上还是道,“当然没有,怎么了?”
“那你怎么能背后说师父坏话?”
“这才不是坏话,这是好话。”纱羊道,“也不是单冲着她去的,任何人、门主、白笙、山长还有我,都一样。你不能因为我们是你的亲人、是你的长辈,就盲目听从我们的话。”
男孩眼中露出两分困惑,“那我该听谁的?”
“当然是听你自己的。”
恒子箫道,“可所谓师父,不就是学生之楷模、学生之所向么。若我不认同她,又何必拜她为师;若我拜她为师,那必是认同她的道。”
纱羊一时还真无法反驳他。
随即她陡然意识到,自己还是头一回听见小魔头说这么多话。
难怪他策论能写三百字,原来不是不会说话,只是素日里懒得说话,真要说起话来,比司樾还有理有据,让人无可辩驳。
“好罢好罢,”纱羊不和他纠缠这论题了,“就算她现在是对的,可人心易变,若有朝一日,你发现她变了呢?”
恒子箫想了想,又想了想,脑袋里司樾的形象坚如磐石,他实在想不出师父能变成什么样。
“比如,她堕了魔。”纱羊帮他想,“变得好杀人,每天都要喝人血。”
“不会的!”恒子箫不假思索地反驳。
“那可未必,万一她走火入了魔或是被奸人所害变成了这样——总之,万一她就是变了,届时你又当如何?”
恒子箫不明白,他只是问纱羊借个铁锹,为什么要突然编排起师父入魔的话来。
他犹豫了一下,问:“那对她身体有害吗?”
“呃……”纱羊回避了男孩纯真的目光,“无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