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说得桓颢不是他侄子, 倒像是他亲生儿子一般。

大老爷桓敞听着二弟桓敛夸自己的儿子,心里的感受很微妙。自是很为儿子骄傲、自豪,又很自惭形秽,觉得小时候那个脆弱的、被人视为怪物的小家伙长大了,还长得如此出色,惊才绝艳,自己身为父亲,似乎并没能为他做什么,也没有在他需要的时候护住他。

一身褐色素面杭绸大氅,在胸前系个结,清癯的脸庞,眸光几动,桓敞端起酒杯,自斟自饮,个中滋味一言难尽,落寞的眼眶微微染红。

大老爷桓敞每日都很想儿子,在家和清客相公们喝茶下棋、谈诗词歌赋也不香了。

桓颂还在为甄氏守丧,但这并不妨碍他听说了弟弟桓颢的光辉事迹。他比从前安静内敛了许多,知道自己这一辈子拍马也追不上桓颢的高度,他自然羡慕桓颢,甚至嫉妒桓颢,因为桓颢拥有了他渴望而不可及的一切。

而他的人生因为母亲甄氏犯的错,走上了一条异常曲折,望不到前景的路。

桓敛私下里和桓母说:“母亲,桓颢怎么着也是咱们桓家的血脉,旧年的事儿也不是他的错,犯错的是甄氏……原是咱们考虑不周,让他受了委屈,这才逼得他离家背族,想让他回来,还得态度软和些,多多地关心他们小夫妻……”

桓母骨子里本是个冷血自私的人,她判断事情的好坏,都是站在维护桓国公府的基础上的。如今桓颢年纪轻轻,不过十八岁便成了正二品大员,未来入阁拜相,前程似锦。这次桓敛没丢官,反而还升职,都是桓颢这小子的功劳。她自然对桓颢喜欢得不得了了。

“这是自然。”桓母点头,拨着碧玺石佛珠手串,眸光微沉,沉吟片刻,“赶明儿让你媳妇儿多带些好东西去看望玉丫头,颢哥儿性子素来冷淡,玉丫头反倒好笼络,从她下手,事情渐渐也就有转圜了。”

桓敛年近不惑,身姿清瘦孤拔,精神头倒是比前几年还要好些。他躬身应了个是字,退了出去。

谢夫人拉着庾夫人一起去看玉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