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那双凌厉的凤眸中又浮现出一层嫉恨。

眼白竟盖过了一半黑眼珠子。

玉珠心里一紧。

这是桓玉珠自重生以来,第一次切实地感受到危机。

起先,她也不觉得当一个外室生的私生女有什么不好,横竖她这辈子只不嫁人就完了。毕竟,上一辈子,她虽然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嫁了个金尊玉贵的男人,可最后却落得个什么结局呢?

每每回想起来,桓玉珠依然恨得银牙咬碎,五内俱焚。

谁承想,作为身份不被家族承认的外室私生女,已不单是将来说不上一门好亲事这么简单,她和母亲还要面临被父亲抛弃,吃不上饭的风险。

更没料到,若有一天正房娘子打上门来,她们娘儿俩可能会被活活打死,又或者被无情发卖的悲惨局面。

而她,作为一个还不到两岁的小女娃,作为一个没有任何权利和地位的外室私生女,是真的什么都不能做。

不论是上一辈子,还是这一世,桓玉珠都最讨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宰割的滋味。

可偏偏命运弄人,她从来就没有选择的权利。

上辈子,她困在吴王府,不得不谨小慎微,虚与委蛇;现如今,她困在这副弱小的身躯内,处境与上辈子相比,更是云泥之别,她除了夹着尾巴做人,生活没有给她第二条出路。

沈氏怯生生地看向庾夫人,登时便被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正室嫡妻的气势给震慑住了,竟有些口不能言。

蒋荣家的原是庾夫人的陪房,更是她的心腹,不等庾夫人下令,便走上前,照着沈氏的脸下狠劲儿啐了一口,冷笑道:“你便是三爷养在外面的混账小老婆?怎么见着正经主子太太,也不知道磕头敬茶?当真是上不得高台盘,没脸面的下作小娼妇。”

沈氏一怔,又惊又气又辱。

绞着软帕,欲擦掉那张俊脸上的唾沫,又轻颤着扇子似的眼睫,拿眼去看那站在庭院中央的庾夫人,竟不敢擦,大有唾面自干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