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故知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望了望远处之景。
云禅寺虽只在半山之上,但也足够瞭瞰全县之貌。
绕山的河流映着天上的红霞,宛若菩提树上的红绸带,缠山脚一圈,再逶迤流向城池,成为家家户户取水之源。
而城池之内,市坊交错,街道横织,炊烟袅袅,升腾到半空,又如云雾散开,渐有晚灯明。
这些,是最真切的人间之气。
“学生从无大志,高官厚禄,或是执掌权柄,并非学生所求,若能为大夫,尽己之职,免得些许人间病痛,学生无憾。”
祝教谕却并不赞同,甚至语气也不再和缓:“只为一大夫,又能医得多少病痛?向来时刻之间,苍生皆苦,医人医身,不过只浮于皮肉,若要解人间之苦,还需居庙堂,才得照拂万万百姓。”
步故知沉默片刻,他收回了眼,此刻斜晖落幕,夜色渐起,他的眸中闪烁着最后一点夕霞:“学生无礼,敢问教谕,既已处庙堂之高,何故甘愿退隐于此。”
他躬身一揖:“让权于逆流?”
祝教谕一惊,他没想到步故知竟敏锐至此。
他没立刻回答,步故知也没起身,许久之后,他侧过身去,不再看步故知:“你确实没让我失望,虽在井中,却能窥天之全貌。”
他长叹:“但,却让我失望,既知全貌,也不愿做这解局之人吗?”
步故知还是没有起身,也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