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吹衣,暴雨如倾,天地晦暗,四骑穿过茫茫苍野。
抵达上京城时,已过三更,漆黑雨夜,骤雨未歇,城楼上灯火昏蒙,映出雨水迢迢从城楼檐角滚落如泻。
暴雨哗然,遍野血色冲得零零落落。野地千里,流血漂橹。浓烈血腥借着夜色的遮掩,肆无忌惮蔓延。
显然不久才经一场恶战。
城楼上竖起衡朝的战旗,大抵能猜到,是谁胜利。
但见到旗帜,愈发证明她的猜想——城门中开,天地哀戚,战役过后,落这么一场雨,浩浩荡荡的,耳边只有雨声了。
她抓到一个士兵,辨不清是哪一边的,问他:“战事怎样了?”
他忙着逃跑,连连告饶,说:“陛下、陛下已经率兵解了围城,要活埋两万叛军,姑娘饶了我,饶了我吧!我也是逼不得已——”
城楼的灯火在雨中似一两点漂离的鬼火;絮絮抬眼看向巍峨城关,昏冥的夜色中,她突然看清,城关之上,飘然挂白。
钟鼓楼渺渺钟音,穿破雨声响起。
她只觉牙关都在打颤,几乎迸出浑身力气,问他:“是谁,的,丧钟?”
小兵跪地,瑟瑟回答:“前日太皇太后娘娘……薨了。病逝的。”
耳边骤然风声雨声,苍茫茫的,都一并消弭。
一切,都成了死一般的寂静。
她心口一窒,喉管里涌出腥咸,抓着马辔的手剧烈颤抖,嗓音沉沉:“不可能!皇祖母不可能——她,她要长命百岁的,她——”
但话像被哽在喉咙里,沉重得,多一字也不能了。
那小兵见机就逃走了。茫茫的战场,茫茫的血,把神魂都染得殷红了。
有什么在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