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惶惶不安,一夜没睡,第二天我跟凌家夫妇说,凌河病逝前几日我们曾有过夫妻之事,所以我肚子里,可能已经怀了凌河的孩子。”
姜芜听得难受,柳眉紧紧蹙起:“那个孩子就是烨哥儿吗?”
“不是,“玉娘摇头叹道,“那话是我为了活命,故意骗他们的。凌河久卧病榻,根本不能人道,我们虽然夜夜同床,可其实从未圆房。”
姜芜吃惊:“那烨哥儿是……”
“他是我偷偷找别人圆房怀上的,”玉娘把自己最大的秘密说了出来,“那个人就是陆九峥。
姜芜:“……”
什么!!!!
“不过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玉娘被姜芜瞪圆了眼睛说不出话,没了往日从容的样子看得莫名有点想笑,人也放松了不少。她继续把自己和陆九峥之间那段不为世人所知的缘分说给她听。
姜芜这才知道,原来十一年前,还是殿前司副指挥使的陆九峥曾去过容州,并且因为被人追杀受伤,意外躲进了玉娘夫家的柴房,被每日都要洗衣做饭伺候凌家夫妇的玉娘给发现了。
玉娘见陆九峥浑身煞气不像好人,还以为他是山匪,害怕之余本不想救他,可那天是她撒谎骗凌家夫妇自己可能有孕了的第三天。
因为她的谎言,凌家夫妇虽然暂时没杀她,可他们知道自己儿子的病情,心里并不完全相信她。玉娘偷听到他们说,如果两个月后她被大夫诊出有孕,他们就不送她下去陪儿子。如果两个月后她并未怀孕,那她还是要死。
玉娘不想死,所以她必须尽快找男人圆房,怀上一个孩子。
然而凌家夫妇怕她跑了,每日出门都会把院门锁死。玉娘出不去凌家院子,也找不到愿意帮她还不会露出破绽的人,心里本来已经绝望。谁知这时天上掉下来一个陆九峥,刚好能解她的燃眉之急。
为了活下去,玉娘顾不得其他,忍着害怕跟陆九峥做了个交易。那就是她可以让他留下来养伤,不去报官抓他,但他要跟她做半个月的夫妻作为报答。
陆九峥原本是不肯的,玉娘软硬皆施地磨了他五六天,使出百般手段,他才终于松口。
因玉娘把陆九峥藏在了自己和凌河的房间里,那时又正值农忙时节,凌家夫妇每日都要外出下地,他们除了凌河也只有两个已经出嫁的女儿,所以陆九峥在凌家住了快一个月都没有被凌家夫妇发现。
一个月后陆九峥伤好离开了。
玉娘没有留他,也没有问他的身份来历。
又过了一个月,玉娘被诊出有孕。
凌家夫妇非常高兴,没再对玉娘起杀心。第二年玉娘生下了一个儿子,她给他取名为凌烨——玉娘没读过书,不识字,烨这个字是陆九峥告诉她的,他说这个字是明亮灿烂的意思。玉娘觉得寓意很好,就拿来用了。
凌烨两岁的时候,天降旱灾。常年劳作,身体不好的凌家夫妇相继离世,玉娘只能带着儿子和村人们一起往北边逃难。
“也是我命不该绝,逃难途中我再次遇到了他。”玉娘说到这眉眼舒展地笑了一下,“他认出了我,也猜到了烨哥儿的身世,所以暗中给了我一大笔钱和一些能防身的东西。”
“那时他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还跟着一大群属下,我还听见有人称呼他为指挥使,便猜到他是个来头很大的官爷。所以我拿着那笔钱,带着烨哥儿来到了京城,想着离他近一点,或许能得一二庇护。”
“至于雪儿,她是我在京城郊外一处破庙里捡来的,我发现她时她身边无人,又饿得奄奄一息,我心中不忍,便把她也带上了。”
姜芜听到这里已经彻底明白了。她心疼地看着命运多舛的玉娘,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在几瞬沉默后握住她的手问:“那这些年你和陆指挥使……”
“他没来找过我们,我也没去找过他。我从前不知道他的身份,到了京城之后才知道他是殿前司副指挥使。那样一个威风凛凛,深得圣宠的大人物,哪里是我这样的普通村妇高攀得上的呢?”玉娘眼神清醒,语气平静地说道,“再说我与他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烨哥儿的存在也只是一桩交易,只要能得他暗中一二庇佑,令我和烨哥儿不用再颠沛流离,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姜芜明白了,但同时也有些想不通:“既然你们这些年素无往来,过去的事情又如此隐秘,那那个崔昂,他是怎么知道你们母子和陆大人之间的关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