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莎转刀,走至这人身前,刀尖抵着他头颅:“十一年前,危廷被尔等困在积石山,以十当百,血战数日,最后身中八十三箭,落崖而亡。羌人,我见一个,杀一个。五十万人而已,一点都不多。”
刀起血溅,那人瘫倒在岩石下,木莎环顾四周,月色苍凉,最后一波逃兵已尽数伏诛,她丢掉刀,往荒山深处走。
元晟十九年的腊月,是她有生以来最冷的一个冬天。危廷的尸首被樊云兴等人寻回西陵城时,已是事发的半个月后。棺椁里的人穿着一身破烂的铁甲,被拔走的利箭在上面留下无数窟窿,底下黏着腐烂的皮肉,以及森森白骨。
她的目光往上,看见面目全非的脸,那是她第一次看见危廷这样无情的容颜。
初见到危廷那天,是个炎热的夏日,城郊俘虏营里蚊虫乱飞,她坐在角落里,专心拍打蚊虫,抬眼看见从营帐外走进来的将领时,有一种突然从酷暑堕入严冬的错觉。
危廷与传闻里所说的一样,高大威武,气度轩昂,更可贵的是,他长着一副极其完美的皮囊,玉肤英姿,剑眉星目,鼻梁的高度、嘴唇的形状都如工笔描摹,没有一点缺憾,仿佛天公的证道之作。
她承认,在那一眼里,她是被他惊艳的。
后来再见面,他的脸依然摄人心神,能让她在一次次的相视里忍不住地心动。她故作不屑,与他周旋,挠他,哄他,骗他。他看她的眼神一天比一天丰富,从最初的鄙薄,到后来的欣赏,再到最后的不舍与迷恋。
那一天,第三批中蛊的铁甲军被人运送回营,她看看满手指的针孔,撇一撇嘴,要往外救人,被他拦在毡帐前不放。
“你不要我救他们了?”她不解。
“不用你救。”
“可我要救我的将士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