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弦是头一次见识谙这样语调沉重地说话,他原本是云淡风轻的人,世上的俗务也看得很淡,但不知怎么,回来这些日子,性情渐渐有了改变,也像阿翁早前一样,走一步看三步起来。
他把事揽到自己身上,固然是为了她好,但让她不再过问神域,好像有些不近人情,要是神域来找她,自己难道还能避而不见吗。
她想了想道:“上年他中了蕈毒,是我替他解的毒,所以他感激我,与我也走得近一些。昨日他来,和我说起拷打王朝渊的事了,我听后并不觉得他做错了,这样的血海深仇,总要让他讨回来,人活于世不能一味忍让。但你说他会掀起腥风血雨,何以见得呢,他不是这样的人啊……”
她字字句句在为他辩驳,这让识谙很是不悦,蹙眉道:“我只是胡乱猜测罢了,我也不希望他变成那样。但你要记着,我们只是医者,医得了病,医不了心。尤其你是女郎,若与他来往太频繁,焉知宫里不会猜忌你?”
这话算是点到要害上了,自己现在在后宫行走,确实有很多忌讳。神域的遭遇她很同情,但也不能不考虑现实的处境。
罢了,她颔首道:“下次他若是再来,就请阿兄接诊吧。”
识谙松了口气,他起先还有些担心,那小冯翊王生得一表人才,唯恐南弦会像允慈一样,对他产生异样的感情。要当真如此,是他万万分不赞同的,向家只是等闲人家,没有粗壮的腰杆子,也经不起惊涛骇浪。先前小冯翊王还朝,局势温吞,他没有在意,谁知越往后越凶险,从唐隋自尽开始,就天翻地覆起来。
还好,她是个清醒的姑娘,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那么痛快地答应了,可见没有对小冯翊王动情。
识谙露出了一点笑意,“今日闲着,让人做鱼脍吧,你最爱吃了。”
说起吃喝,南弦的心情顿时变得很好,朗声道:“我也不接诊了,亲自下厨,给阿兄露一手。”说着欢欢喜喜往后厨,预备新鲜的食材去了。
做鱼脍,最好是用鲤鱼,早春二三月份的最肥美,但到了秋冬,口感就差了好多,可以改用鲈鱼。将鱼肉去皮片好,仔细摆盘,蘸酱准备橘蒜,用剩的鱼骨还能熬粥……委实细想不得,想起来便垂涎三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