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岚阵阵,拨动树林,发出细碎的声音,把那一小段空白衬托得愈加漫长。但她没让步,转身过来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他深呼吸一次,也终于开口,给她这个了结。
“那时候进一个剧组,在山上拍战争戏。来回都是盘山路,皮卡拉着我和机器在前面,拍后面的马队。然后,就翻车了……”他平铺直叙地说,时隔多年,仍旧记起当时一瞬腾空失重的感觉,以及落地之后,从钝感的冲撞到锐利的剧痛,而他第一反应就是用手护住机器,甚至这时候也没忘记型号,带着些调侃地说,“那次用的一台阿莱 65,值一百多万呢。”
“那你自己呢?”吴清羽问,声音很轻,却又切齿,简直有种打他一顿的冲动。
“没出人命,就几个地方骨折。拿了点赔偿,但有段时间没法干摄影了。民工嘛,你知道的,一天十六小时,一周干七天,扛十几二十斤的摄影机,跟从前在农村挑水也差不多。然后就开始跟着朋友做剪辑和调色,反正从前也都干过。第一次做一个 30 集的电视剧,还要包给主角修脸,那时候都是人工,一帧一帧地跟,我们四个人搞了整整两个月……”赵悠游回答,仍旧调侃,简直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为什么不告诉我啊?”吴清羽问,开头还是质问,尾音却颤抖,打他的冲动没了。
“告诉你,你会来吗?”赵悠游忽然看着她的双眼,忽然动情。
吴清羽说:“当然。”
赵悠游笑了,伸手捧住她的脸,以拇指替她抹去泪水。
吴清羽以为他不信,他却说:“我知道的,所以才不告诉你,我不能让你来。”
“为什么?”吴清羽问,眼泪更多地涌出来,潮湿凸显了他手掌的温暖和粗粝,无数与这触感牵连的记忆涌来。她一下抱住他,与他紧紧相贴,埋头在他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