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郁殊,不是阿郁。

苏棠垂眸,看着他手拿厚厚一沓银票,目光却不觉落在他的手指上,如白玉苍白修长,骨节分明,手背隐藏在广袖下。

郁殊道:“你……”

苏棠却已抬头,再次落在他的眉眼上,声音讷讷,夹杂着茫然无措:“你还活着……”

郁殊拿着银票的手微顿:“嗯。”

苏棠长睫轻颤:“你还活着。”

“……”这一次,郁殊未曾言语。

苏棠只觉自己呼吸都有些困惑,好一会儿才艰涩道:“什么时候……”

“一直。”

一直。

余下的话,全都断在了嘴边。

原来如此,他一直活着,他只是不愿或者不屑于告诉她罢了。

她又算什么呢?不过是他花钱买回去的一个物件罢了,就像一个花瓶、一幅字画,没有人须得向花瓶、像字画报备行踪。

郁殊睨了眼手的银票,递到她身前。

苏棠复又看向他手的银票,当初在教坊司,他也是这样,拿着一叠银票将她买了回去,她奉为救赎。

“阿郁呢?”她的声音逐渐平静了下来,她照顾良久的少年,第二个对她说“家”的少年,她想问一下。

郁殊望着她:“他离开了。”

苏棠怔愣:“何时……”

“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苏棠顿住,好一会儿点点头:“好。”

她安静地、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伸手接过郁殊手的银票。

却未能成功。

郁殊攥着银票,目光深沉漆黑,死死盯着她:“你若不愿……”

若不愿如何,他没说。

苏棠接银票的手僵了下,却未曾抬头:“没有不愿。”

郁殊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手上力道松了些。

苏棠将银票攥在手,指尖细微的颤抖着,却还是低头道:“多谢王爷。”

郁殊喉结一紧,只能望见她头顶那一个孤零零的旋儿,映着惨淡的昏黄色光火,模糊不清。

她真的接了银钱,断了这层干系。

“往后,不要后悔。”他声音僵硬。

苏棠低着头,声音越发平静;“好。”

眼前一片死寂,一阵凉风起,夹杂着淡淡松香的味道,在身边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