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凭什么觉得我找好了下家!你为什么一张嘴就是对我的怀疑?”他忽然愤怒起来,这股愤怒来势汹汹,一拳锤在桌面上,是前天在医院的尾声和后续,“我一开始就解释过了,我和谁都没有龌龊的关系,我找徐丽娜,为了什么我说明过了,你非要不信,我也没办法;但是我没有,你不要拿到离婚协议里来说事儿。前因后果,是非曲直,有一件说一件,没有的,不能信口雌黄。”他觉得被污蔑,到这个份上了,还要硬往他头上泼脏水,“你说你不会再婚,是啊,胡远映也没有再婚,你看她的关系简单么?不再婚!哼!”他没往下说,只鼻子眼儿里哼了哼。
“我不仅可以保证不再婚,也可以保证不找男友。”
“别说这种不切实际的话了,你能保证什么?这不是小年轻赌咒发誓的时候,你说的这些你自己信么?”
“我可以写在协议里,你放心。”
“孩子的抚养权我不会给你的。”他决绝地说:“我们家庭完整的时候,你就没有尽职尽职地做好一个妈妈的角色,现在家都没了,你还能全心全意放在孩子身上。你忙着成就你自己,什么时候想过要成就成就孩子了?!”
“杨帆,我无论做什么,你都觉得不是称职的好妈妈。今天你说说,你心里好老婆、好妈妈的标准是什么?我听听。”
“你不是!我就告诉你,你根本就不是一个称职的妈妈,缺少陪伴,少到可怜;没有参与木木的成长,他在学校参加了几次表演,都是什么?穿了什么样的演出服?得了几等奖?你都清楚么?他日常吃什么喝什么,你都关心过么?你除了会指手画脚,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想要孩子的抚养权,你真是自不量力!”杨帆的心,像煮沸的一锅水:“你也不是一个好老婆,你连孩子都没空关心,你跟没空关心老公了,对吧!这些话我从没说过,我是不想自己变成一个怨妇,我老婆非要这样,我只能自己调整,我甚至还在想办法给你帮忙,最后呢,我得到了什么?周总,周女士,你回头想想,你真的做的处处都很完美么?完全问心无愧么?今天我们走到这一步,究竟是谁的问题更大!”
“你觉得,都是我的问题!”
“对!”他一手支在桌面上,“你急着怀疑我,你自己呢,你和这个同学,那个朋友,吃饭、聚会到凌晨,避过一回嫌么!我要是开口问,那就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吧,我连问都没必要问出口!如果要怀疑不忠,是不是要互相怀疑?到底是谁先不信任谁的!”
“我也直白告诉你,没什么可质疑的,我和任何一个同学、任何一个朋友,都是单纯的业务关系,合则一起聊发展,不合就各奔东西,仅此而已。你有怀疑,那是你的问题!杨帆,我这么说,一个女的要想用不正当的关系谋求资源和利益,生意会变得很好做,我的生意不好做,因为我从没考虑过这条路。现在社会就是这么个社会,我说的就是这么个事实,信不信由你。”她努力维持着冷静,事到如今,没什么好含蓄的。“我要孩子的抚养权,我做好了以后不婚不育的准备,也一定说到做到。我只有木木这一个孩子,所以不能失去他,希望在这点上,能理解我。”她最后诚恳的抬头望着他,哪怕在多少事上他们不能互相理解,可爱孩子这件事上总是相通的吧。她眼神里是求他成全的意思,看能不能念在夫妻一场的情谊上。
杨帆没有思考,就摇了摇头,“不可能,孩子一定要跟着我,我不会放弃孩子的抚养权,这点没有商量的余地。”他在心里想,她是连尚未出生的孩子都能轻易打掉的人。
周格来之前,做好了心理预期,也做好了一次谈不成,谈第二次的准备。夫妻间一到谈离婚,就到了化玉帛为干戈的时候,谈一次扒一层情义的皮,血呼啦咋,扒到什么都不剩为止。
他们这么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都没有说话,像是僵持着。午后的日光,横扫在桌面上,光盈盈的一片,白亮又空洞。
总要有人打破沉默,周格做这个人。“杨帆,我其实没有不相信你,你说是为了帮我和石方牵线,只论这件事,我是信你的,不仅相信,还感谢你在这中间做的努力,没有你找徐丽娜帮忙说话,我这样的小公司是不可能这么顺利就和石方签协议、达成合作的。但我们之间的问题,也不只是徐丽娜这一个问题,我们在大多数事情上的都相差的很远。我其实特别认真地想过,我们怎么会越走越远的,可是去追溯这些问题,又像是小孩子翻旧账,也像是互相指责,我觉得没那必要,也翻不出结果。有时候都不是个具体的问题,说不出时间地点人物,但结果就是我们不和从前一样了。当然,硬要大家都不变,也很幼稚,毕竟世界都在变化。”她说着话,说着感慨,但什么也没说清楚,也许夫妻间的事,是说不清楚的,关乎一次低头、一个眼神、一簇背影,或者只是一个声调,落在生活长河里,弯腰低头,觑着眼睛,也拾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