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往肌肤白净无瑕,有如上好的美玉,他是见识过的。然而现在他却见到她身上东一块红印,西一块瘀青,乍然看上去相当刺目。
楚茉老实道:「因为……因为民女想争取领舞的角色,自然要比旁人辛苦些……」
萧清澜懂了,却也禁不住生起气来,「你就这么想出锋头?」
这指控有些过了,楚茉娇躯一震,久久没能回话。
萧清澜正待再问,她居然抱着刚脱下的罗衣,蓦然埋首哭了起来。
这可不是美人儿该有的梨花带泪、楚楚可怜的哭法,而是像个孩子般痛哭失声,把这阵子她所受的委屈、痛苦,一股脑的全倾泄出来。
萧清澜被她的哭声震动了,一时竟无措起来。他从没见过她这般失控,她的难过几乎是加倍的压在了他的身上,让他内心无端难受着,好像她受的那些苦透过哭声凌迟着他。
什么对她的责难与怨怼,都被她这一哭吓得不翼而飞,他忍不住伸手想安慰她,但才摸上她光裸的肩,就被她不依的拍开,她还哭得更起劲了。
「别哭,朕……朕只是问问,也没有要罚你……」萧清澜缩回了手,却是不知该拿她怎么办了。
楚茉豁出去哭了半晌才抬起头,哽咽说道:「我想领舞……因为领舞的人能站在最前头,就能清楚的看你一眼……」
什么谦称尊称都忘了,这是发自内心的坦诚,萧清澜因她的话语整个人呆住,久久都没能平复内心的激动。
「你……」他吸了口气,极力让语气平和,「如果如此依恋朕,为什么不依靠朕?朕知道你在教坊受了欺负,但你从来不和朕说,以前也是这样……」
要知道他一开始有多欣赏她的不忮不求,到后来恋上她,就有多痛恨她的不忮不求。
因为她不相信他能保护她,这是对他能力及威严的否定啊!
楚茉吸了吸鼻子,有些可怜地道:「只是打了女官,我就被没入教坊了,怎么敢再惹事?万一事情闹大了你又生气,怕是要把我流放充军,我便再也见不着你……」
萧清澜着实好气又好笑,哪里有女子充军的?又不是花木兰!何况依她的条件……他忍不住瞄了眼她诃子下那深深的沟壑,应当也做不了花木兰。
「那巧娘朕已经帮你处理了,像这样的人欺负你,你无须忍让。可是你掌掴女官,朕惩罚你,是因为她品级比你高,你即使在她那里受了委屈也不能直接动手,大可以来和朕诉苦,朕会给你个公道。」这件事,萧清澜终于能心平气和的与她解释。
说到女官那件事,楚茉心气仍未平,「还不是那女官硬要灌我喝避子汤,我不想喝,打翻了那汤,又因气不过才打了她。」
这是萧清澜第一次听到内幕,锐目眯了起来,「我让胡公公遣人去问过,那女官说是补身的药汤,还指控你出言不逊,蓄意殴打,她的确半张脸都肿了。」
「明明就是避子汤!那女官还让两个婆子架住我,逼我就范,我用尽全力才能挣扎开来,打人的力气就大了,这过程含香和春喜都看到了。」楚茉瞪大了略微红肿的眼,仍不服气,都忘了哭了,「你不就是因为春喜在此事中挑拨是非,打了她一顿还发还尚宫局了?」
「朕……」萧清澜心头一沉。是啊,春喜既是来挑拨,他怎么就不换个人问清楚?他一直以为那不过是件小事,就是楚茉托大打了女官而已,所以并没有细问,确认真的有打人后,对楚茉只是略施薄惩有个交代就好,却从没想过若换成她的立场,那是件大事。
「你既因不想喝避子汤打了女官,那朕后来问你是否自愿喝下,你为何又承认?」萧清澜当真被她弄糊涂了。
说到这个,楚茉的眼泪又掉下来了,「因为我不喝避子汤,你就派嬷嬷来惩罚我,教我规矩,女官又口口声声说送来避子汤是陛下的旨意,我自然要按照规矩喝了啊……」
她的控诉令萧清澜脑袋空白了一阵,之后他握拳轻敲了额头一下,无比后悔自己曾经对她的狠心,懊恼地道:「竟是这样的误会……你也知道朕……朕只喜欢你,恨不得你为朕诞下子嗣,听闻那事才会那样生气,怎么可能叫你喝避子汤?此事朕会查清楚,必然不会让你白白受了委屈。」
「那委屈已经受了嘛!你要怎么赔我?」楚茉不依地望着他,指控的眼神竟是那般缠绵幽怨,勾人至极。
萧清澜很清楚自己始终没有停止爱她,这时候什么自尊、什么脸面全被他抛在一边,他伸手轻揽过她,心疼地拍着她的背,又怕弄疼了她的伤,动作小心翼翼的,「你要朕如何疼惜你,朕都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