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高二教职办公室。
屋内门窗紧闭,正值饭点,不论走廊亦或工位都空无一人。
班主任端着盛满热水的一次性杯子放下,等最后一个老师身影也从窗外消失后,他才终于开口:“说说吧,遇到什么事儿l了?”
“没事?”
班主任一推镜框,眼神犀利:“没事你前面上周周测还好好的,这周怎么突然就掉成这样了——全部不及格,年级排名就不说了,班级也直接触底,比期中还严重。”
月考两天,成绩出得快,事实上头天结束,三班就有人隐隐听说这次班上有个人题目错的格外离谱,当下还引起不少人惶恐不安,尤其宋达,生怕这个倒霉蛋是自己。
所有人都怀疑过这个人会是谁,独独就是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贺止休。
几次周测的节节攀升一度让所有人忘了贺止休的期中成绩,甚至月考前的最后一次周测成绩出来后,武子鸣已经当他期中不过是刚转学来的不适应罢了。
万万没想到第二次月考,在三班因为这次题目较为简单而平均成绩集体上拔的时候,贺止休毫无预兆又跌回了原样,甚至比期中时更甚。
分数出来时所有人都惊了,班主任直接放话让他午休去办公室单独面谈。
既是疑问,也是担心。
高分与低谷仅在一周间发生,即便应中的学习环境算不上高压,也很容易因为打击而出现心理问题。
然而此刻,班主任忽然发现自己大概是多虑了。
只见alpha面色平静,不见丝毫因为成绩断崖式跌落而惨遭打击后该有的失魂落魄。
他身形笔直地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剐蹭着杯壁,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周测和大考还是不一样的,说不定这才是我真正的水平,之前那几次都是偶然凑巧。”
“周测的题目也是我出的,考试是我监的,卷子也是我批的,偶然凑巧答对一次可以,但次次偶然就是必然,”班主任不吃它这套,敲着桌子道:“我听监考老师说,你考试全程心不在焉的,边上有人作弊被抓都浑然不知,所有科目都审题马虎成这样,总得有个原因。”
贺止休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作答,班主任仿佛生怕他再来一句混不正经的插科打诨,直截了当地将话锋一转:
“上次家长会过后,你爸爸又给我打了次电话。”
贺止休捏着杯子的手一顿,终于正视望去:“为什么?”
“他说希望你去留学,但你不乐意,希望我给你做点这方面的思想工作,”
班主任双手交叉置放在桌,下方那张月考成绩表格外醒目,尤其贺止休那串被重点标红的、低于平均分的分数。
“我是不太赞同家长强制性把学生送出国那
”
月考成绩出来了,卷子却还没下发,贺止休含着排骨不由愣住。
路炀却像是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主动解答:题目我差不多都记得,待会大题你把考试时的答案都简单复写一遍,我看看问题出在哪先。卐”
入冬后为了确保所有学生都能吃上热菜,每个年级开始分批错开去食堂,远处高一教学楼开始有窸窸窣窣回班的动静,高二却仍旧安静,三班更是空无一人。
紧闭的门窗阻隔了一部分绵密的雷声,只能从窗帘缝隙间窥见一丝外头的现状。
路炀咽下一口汤粉后,发现身边的贺止休迟迟没开口,终于转过头:“怎么了,不记得当时写了什么么?”
“……”贺止休牙齿抵着那块排骨,眼错不眨地盯着路炀寸许,忽然问:“你不生气吗?”
“生气什么?”
“我考砸了,”贺止休紧紧凝视他:“你明明说过我稳定发挥差不到哪里去,那天晚上还特意帮我押题,教了我……而我却砸得还不如上一次。”
豉汁排骨尚还滚烫,白色雾气飘渺而上,循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细风倾斜而来,模糊了彼此的眼睛。
路炀盯着贺止休看了片刻,忽然极其罕见地叹了口气。
“成绩起起落落很正常,没有人真的可以百分百保证自己每次分数都只高不低,进步过程里的一次滑铁卢也不代表之前的努力统统都是无用功。人在考场上的状态、心态,甚至是否过度紧张,都可能决定你分数的高低。。”
路炀语气出奇地平缓,中途甚至夹了块豉汁排骨咬了口,咸香的酱料与柔软的瘦肉即刻融化在舌尖。
他仔细咀嚼咽下后,才舔着唇,罕见地扬起一侧眉峰,半是意味深长地瞟向贺止休:“再说了,生气又怎么样,还能分了再换一个么?”
贺止休瞳孔遽然一缩,继而不知想到什么,忽然闷笑出声,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了句:“路炀炀,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我?”
路炀:“……”
“你之前明明说过有你有厌蠢症,但现在我都考砸了,你却没有生气,还安慰了我,”
贺止休手肘压在课桌上,支着下巴,直勾勾地看着路炀:
“都说喜欢一个人能让他包容起原本无法忍受的事物,你这样,是不是说明你其实特别特别特——别的,喜欢我?”
有追着表白示爱的,也有直球询问喜欢的对象对自己是何感受的,但像贺止休这种追问别人是不是喜欢自己的——甚至还重复强调数遍特别,属实是独一份没跑了。
路炀并不是会直白表述自己感情的人,无论面对什么都一样,天生性格注定了他不可能像宋达那样跟所有人坦率直言自己的感情与尝试付出的努力,也不可能会随意将喜欢或爱这类词汇挂在口头。
因此贺止休其实只是心血来潮地一问,并没有真觉得路炀会回答。
但学霸仿佛有特异功能,总是会在很多个贺止休自以为不会的瞬间,给出预
”
贺止休一怔,唇上的笑意瞬间又扬高了几分。
他索性放下一口没动的米饭,倾身靠近:真的吗?▄[”
“骗你有好处么?”
“好处没有,坏处就不一定了。”
路炀舀了一勺鸡蛋羹喂给贺止休,垂眸看他:“什么坏处?”
贺止休学着路炀用舌头与上颚将蛋羹挤碎,浅淡的蛋香混着香油酱汁在舌尖扩散,他喉结一滑,缓缓咽下,由下至上地与路炀对视:“坏处就是我会难过。”
路炀眉梢一扬:“有多难过?”
“唔,我想想,”贺止休眉梢微拧,真的认真思考了起来,足足十来秒后,他才终于开口:“就像宋达被小花拒绝了那样。”
他说完又像觉得不够,于是说:“再乘以十倍吧。”
路炀瞟他:“有那么严重?”
“必须,”贺止休眯着眼道:“宋达不止喜欢过小花一个人,但我只喜欢过你,唯一喜欢的对象要是不喜欢我,那跟灭顶之灾有什么区别?乘以十倍已经是我保守估计了。”